东甸县警察局特务股的那些个特务一到奉天就住在黄大宝租下的那个离荆志国家不远的小院儿里,几个人做了分工,仨人儿一班儿,每人单盯一个人儿。
荆志国家那仨人儿,最难盯的是荆志国。荆志国上下班都是自个儿开车,那特务没车,这就得一看到荆志国的车出了门,就赶紧到街口处找人力车,一时找不着,那就得凭着自个儿的两条腿了,这其中,还得注意别整得太扎眼,委实有些个难!但那也是没招儿的事儿,谁让你干这个活儿了,吃这碗饭了呢!
那些个特务虽说都是经过正规训练,且干这个活儿,吃这碗饭也有些个年头儿了,但照比黄大宝那还是有所不及。那六个特务到位的第二天,就被发现了,事儿出在那个跟踪卢姐的特务身上。
卢姐每隔那么两三天就得去赶菜市场的早市买菜。荆志国这边儿如果有事儿,卢姐就以买鱼为由子,通过那个叫做大海参的鱼贩子转达,中共满洲省委那边儿有事儿,也是通过那个大海参转达给卢姐,再由卢姐再转给荆志国。
早上,荆志国和陈果上班走了,卢姐?着个竹篮子出了家门,她得趁早市还没下行赶过去。
这个时候正是奉天人上早班儿下夜班儿的时间,街上的人较比多。卢姐拐出了胡同口,走出去还没多远,就发现自个儿身后不远处有个人跟自个儿走路的快慢差不多,间隔总是那么个不远不近的。卢姐在荆志国家就是个女佣,但那也是身负重大任务的人,她当然知道自个儿是个干啥的啦!这段时间,荆志国家这一前一后发生的事儿,卢姐是知道的,但有人会对她下了功夫,这还真就是她不曾想到的!卢姐发现有异,心里一惊,立马就盘算好了咋样应对,她仍然还是以那样轻松的步履向菜市场走过去。到了菜市场,她就这个菜摊儿那个菜摊儿地看,问价儿。走到卖海鲜的那一溜儿摊位时,她注意到那个叫作大海参的鱼贩子已经看到了她,就把自个儿的眼睛瞪大了,又使劲儿闭了一下子,仿佛是眼睛有些个不舒服的样子。大海参看到了,还是自顾自地卖着自个儿的东西!可是他旁边的那个鱼贩子却一眼看到了卢姐,立马就大声小气地喊道:
“大海参,你又来生意啦!”
说着,就抬起戴着厚厚的胶皮手套的右手,手背朝外向走过来的卢姐摆了摆,大海参朝卢姐看过去,大声喊道:
“哈!大姐!买菜来啦?买条鱼吧!”
“今儿个不买鱼啦!先生和太太想吃麻婆儿豆腐,明儿个的啊!”
“妥!赶明儿个您来,咱给你准备条大的!”
“谢谢啦!”
卢姐走过去了,朝先期说话的那个鱼贩子笑了笑,摆了摆手。
晚上,卢姐向荆志国和陈果说起了早上被人跟踪的事儿,荆志国蹙着眉头看着卢姐问道:
“在哪儿?”
“咱去买菜,刚出胡同口儿,就发现有个年青人跟在了后面。想来,那人应该是在咱这一左一右呆着来的。没看着那人长个啥模样,但觉得好象很壮实的样子,穿得也挺厚。咱买了菜就回来了,怕引起那人的注意,本想买条鱼,也没敢到鱼摊儿跟前去呀!”
卢姐说的鱼摊儿是大海参的鱼摊儿,她这话是说给荆志国听的。卢姐并不知道陈果要求加入中国共产党的事儿,因为有陈果在跟前,她还有点儿避着陈果。
“这咋还没头儿了!”
陈果有些个愤懑,也有些个不安。
“荆志国,没事儿吧!这三番五次地,还让不让人活呀!”
荆志国把蹙着的眉头舒展开,笑了笑说道:
“活啥活!活!你中国人都活着,那日本人咋整?”
陈果瞪了荆志国一眼,脸上暖了暖。卢姐对荆志国在这样的时候还能开出这样的玩笑,愣了下子,脸上有了些个笑意。
“别琢磨这个事儿了,吃饭!”
荆志国表面上轻松,心里却是有些个忧虑。这些个人成天在这一左一右地转悠,终归不是个事儿。看来,是得采取点儿反制措施了!
现在不清楚的是,跟踪卢姐的人到底是个啥人,是日本人?还是东甸县警察局特务股的人?根据卢姐描述的情形看,跟踪她的那个年青人应该是个中国人,也就是说,这个人很可能是东甸县警察局特务股的人。荆志国觉得,即使跟踪卢姐的人真就是一个中国人,那也不能说,这一左一右就没有日本人了!这一左一右肯定不止这一伙人!跟踪卢姐的人如果是东甸县警察局的人,那就是黄大宝派来的人!一般说来,那是不会错的。听卢姐说跟踪她的那个人的样子,应该不是黄大宝。那黄大宝眼下是在东甸还是奉天?跟踪卢姐的人,似乎只有一个人,但荆志国知道,他们应该是一伙人人!黄大宝会在其中吗?
上班后,荆志国把石垒叫到了自个儿的办公室,让他到钱忠他们那几个人住着的那个小院儿去一趟。约摸也就一个钟头左右的功夫,石垒就到了。看到石垒来了,钱忠那几个人都高兴了,打了招呼就都围过来。钱忠姑姑看到石垒来了,也走过来。钱忠姑姑那也是一个能看开事儿的人,知道这时候石垒到来一定是有事儿,打了招呼就看着石垒说道:
“他石大哥,吃了晌午饭再回去啊!”
“啊!妥!大姑,您歇着!咱跟钱忠兄弟他们哥儿几个有几句话唠唠!”
“啊,你们唠,咱就不陪着你们了啊!”
“哎!”
“姑,您歇着啊!”钱忠说道。
把钱大姑送到了她的屋门口儿,石垒返回来,让几个人都坐下。石垒正色说道:
“跟咱哥儿几个咱就有啥说啥了!咱今儿个过来,有个事儿得跟哥儿几个说说,哥儿几个还得辛苦辛苦!”
韩老六看着石垒,有些个嗔怪,立马就嚷嚷开了:
“石大哥!你咋能说这话呢!咱们谁跟谁呀!说,你想让咱们干啥!”
几个人点头。倒是小宝跟韩老六一个脾气,嚷嚷着说道:
“就是么!石大哥,有点事儿正好!要不然,咱们成天就这么干糗着,时间长了还不得把咱们都憋出病来!”
几个人个个都睁着眼睛瞪着石垒,静静地等着他说下去。
“咱那掌柜家那一左一右,近一段儿总有一些个不三不四的人在那儿转悠,也不知是些个啥人。咱掌柜的倒不怕他们,但掌柜的太太是个女人,就是个教书的,那你说,要是有点儿啥事儿,从学校晚上回来万一碰上,那黑灯瞎火地不得吓坏了嘛!咱掌柜的让咱过来跟哥儿几个说一说,请哥儿几个帮帮忙--”
“这事儿好办!俺哥儿几个把他们扽起来一个,一问不就知道了嘛!”韩老六还没等石垒说完,就急叨叨地来了一句。
“老六兄弟有所不知。眼下还看不出这些个人都是些个啥人,咱要是能看得清就是些个街头混混儿,这事儿就好办了,但这些个人看上去,那可是有些个道行的。这个事儿有点儿不同寻常。咱现在心里有个想法儿,哥儿几个看看行不行!咱先不动他们,先看看这些个人都是从哪儿来的,到底有些个啥意图。啧!这个事儿呢,现在看,那些个人是在暗处,咱就来个暗对暗,咱哥儿几个悄悄地跟着他们,瞄着他们,看看他们都在哪些个地儿落脚,知道了他们的着落,接下来的事儿就好办了!”
说到这儿,石垒停了下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屋子里静了一会儿,钱忠知道,几个人都在等他说话。
“石大哥,这个事儿,你就放心吧!你就把你掌柜的家在个啥地儿告诉咱们就是!”钱忠说道。
“这个事儿简单!你们对奉天的道儿还不一定熟,等过一会儿,咱哥儿几个就当蹓跶了,到咱掌柜家的街上去一趟,咱告诉你们就是了。要不你们找起来费劲。”
“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