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心言终于住了嘴,继续扇着小火炉烧水沏茶。
“夫人、夫人!”船舱外忽然传来学诚急促的呼喊声,叶沁渝和心言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儿,盼着学诚不知带来的什么消息。
只见学诚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刹不住脚步,“砰”的一声撞到了叶沁渝跟前的小几案,茶盏被撞翻,茶水四溢,叶沁渝连忙拿起那张羊皮地图,生恐被茶水侵染,其后转头拧眉向学诚道,“何事如此慌张?”
学诚上气不接下气,用拳头猛捶了几下自己的胸膛顺了顺呼吸才说道,“夫人,快别管那图了……用不着了……叶夫人、叶夫人……”
叶沁渝心头一紧,掌心瞬时冒汗,这图用不着了,是什么意思,难道羽茗出事了……
心言看叶沁渝脸色骤变,赶紧一个箭步上去抱住学诚的双臂,焦急问道,“叶夫人怎么了?!这图怎么又用不着了?!你快把话说完啊!”
学诚正要说,外间又传来章济的声音,“夫人!叶夫人回来啦!”
羽茗回来了?!
叶沁渝一听,顿时由悲转喜,但又怕是被人弄错,空欢喜一场,所以不知该悲该喜,一边胡乱的想着,脚底下却像是生了风一般跑了出去!
站在小舟上那人,可不是苏羽茗么!
叶沁渝顿时喜极而泣,那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章济忙道,“夫人,这是大喜事啊,怎么就哭了呢?待会叶夫人上了船,看见你这么着,不知道要怎么伤心呢,咱还有叶大人那事瞒着她呢,别把那事给搅和出来了。”
章济所言有理,叶沁渝赶紧擦干眼泪,立在船头等着那小舟靠过来。
“沁渝!”苏羽茗一上船便与叶沁渝紧紧相拥,又是一次生离死别后的重逢,苏羽茗只觉得老天真的待她不薄,饶是如何,总归也让她活着回来了。杜鹃也是悲喜交集,看着她家小姐忍不住的垂泪。
曹英泽随后也上了船,章济早就备好了几锭银子赏给那船家,打赏之后便请众人回船舱,“各位先回船舱吧,外边太扎眼。”
叶沁渝这才与苏羽茗松开,携手回了船舱。
萧廷楚听闻动静也下了楼,与曹英泽见过,又与苏羽茗互相认识,一行人坐下后曹英泽才将他与苏羽茗如何流落荒岛、如何生存、又如何回来解释了一遍。
叶沁渝恍然大悟,“难怪你们失踪了这么久!可把我们急死了!”
曹英泽喝了口茶才问道,“怎么不见萧大爷,莫不是真的先丢下我回洛安去了吧?亏我还把他从他叔父那救回来!”
萧廷楚笑道,“兄长如何敢丢下曹兄,每天都跟着搜救队出船,忙到天黑才回呢,这会已经派人去通知他了,估计一会就回。”
“哟哟,看来萧大爷真的待我不薄,以后可得好好报答他的大恩。”
听到曹英泽这一番打趣众人都笑了,气氛顿时轻松了起来,坐了一会杜鹃才提议先请苏羽茗回房更衣,叶沁渝担心她不知轻重说漏了叶赐准和韦知雨的事,便起身与她们一起回房。
果不其然,才掩上房门苏羽茗便着急问起叶赐准的消息,叶沁渝只说敬王之事陛下已知晓,现在叶赐准还在京中协助大理寺审理,脱不开身,但是性命无虞,叫羽茗放心。苏羽茗听到叶赐准安好这才放下心来,随杜鹃沐浴更衣去了。
叶沁渝看着苏羽茗离开的身影,心中一沉,刚才那股劫后重逢的兴奋劲一扫而空,叶赐准与韦知雨的婚事天下皆知,根本瞒不了苏羽茗多久,可是她一旦知道必定是万分绝望,说不定还会寻短见,为今之计,只能拖延她与叶赐准相见的时间,等她情绪稳定一点再找个机会告诉她。
打定主意后叶沁渝便劝说苏羽茗先回洛安,等叶赐准处理好长兴的事情再回去与他相见。劝说她去洛安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她还要劝说苏羽茗接下泰祥兴持有人这个身份。
一来,苏羽茗如今是自由身,由她出面接掌泰祥兴可以断了世人对薛淳樾和叶赐准与泰祥兴关系的猜想,保护薛淳樾和叶赐准,再者这泰祥兴本来就是薛、叶两家一起创立的,如今薛家的薛淳樾和叶沁渝都不便出面,那苏羽茗作为叶赐准实际上的发妻,本就该是名正言顺的当家人。
二来,用泰祥兴的事务把苏羽茗羁绊住,或者还能将叶、韦二人之事再瞒一段时间。
曹英泽很快便从他父亲那里获知了叶赐准的消息,震惊之余也想赶紧告知苏羽茗,流落荒岛的这段时间,苏羽茗是如何思念叶赐准的他都悉数看在眼里,想不到那人转身便攀了高枝。为了这样的一个人,她不值得。
“站住!”泾阳侯喝止了曹英泽,“逆子!你好不容易活着回来,不说赶紧回家安慰为你茶饭不思的老太太和老母亲,反而上赶着去多管人家的闲事,当真是白疼了你!”
“祖母和母亲我自会写信请罪,但是苏羽茗的事不是别人家的事,是我的事!”
“放肆!你想怎的?难道还想娶她回家?!”
“我倒是想!也得看人家愿不愿意!”
泾阳侯顿时气的吹胡子瞪眼,“你这逆子,且不说她是嫁了再嫁的妇人,即便是待字闺中的清白小姐,也不过是个商人之女,怎么能进我们曹家门?!”
“我倒不觉得商人之女有何不妥,嫁了再嫁自然是可惜,但是也无法,谁叫我不一早就去认识她呢?要一早就把她娶回家,她也不会遭了薛汇槿和叶赐准的荼毒!还有,不要总是贬低别人家的出身,你们给我订亲的崔家,也见不得是什么好人家,崔永图谋太府寺少卿一职不得,还被翻出了陈芝麻烂谷子的阴德事,如今被贬得去做了七品县令,这事你说羞不羞?!”
“崔家再怎么样也是士族门阀,如果不是崔公子出了事,他们未必答应与咱们家结亲!总之一会在宴席上你给我仔细着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得有点数!”
叶赐准这事兹事体大,曹英泽确实也不敢就这么贸贸然告诉苏羽茗,这会他父亲又对他百般阻扰,只得作罢,悻悻然地沐浴更衣,准备出席萧廷秀为大家安排的团圆宴。萧廷秀虽然是个纨绔子弟,但也确实是个仗义之辈,如今曹英泽毫发无损地回来,他竟比泾阳侯还高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拉着众人饮空了好几坛子酒,到最后实在是扛不住了才被萧廷楚扶回了房。
叶沁渝与苏羽茗分别多时,又是劫后重逢,两人都有一肚子话要跟对方说,于是便一起共眠,叶沁渝趁机向她说了好些泰祥兴的事情,又把薛沛杒和仪安等人的故事都告诉了她,这下才把苏羽茗对仪安那孩子的出身疑虑彻底打消掉。
“羽茗姐,这一番折腾,泰祥兴和泰祥盛与薛家和叶家的关系怕是藏不住了,如今淳樾和小准叔都在朝廷的漩涡里出不来,万一被曦王逮住了什么错处,叫御史台参他们一个私设金库、中饱私囊,那就真的是兹事体大。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泰祥兴这个背后的控制人,你来做,如何?”
苏羽茗顿时大惊,惊讶道,“那怎么行,这么大的商行我一个小女子如何运营得过来?”
苏羽茗堪称是个完美的女子,什么都好,但唯独有一个缺点,不够自信。当然这与她自小丧母,在后宅如履薄冰的成长背景以及被薛汇槿荼毒的经历有关,因此叶沁渝也理解,但仍然劝说道,“小女子又如何?这泰祥兴还不是我建起来的?后来才有了小准叔的帮忙。”
苏羽茗犹疑不定,胡乱应道,“那怎么能一样的,你们叶家本就是理财世家,再加上泰祥兴建立之前还有熙和兴的底子,又有易如海和学诚等人……总之靠我就是不行!”
“当初最艰难的时候都熬过来了,现在一切都上了轨道,洛安还有薛沛杒暗中相助,那更应该是好做才是啊,姐姐你在顾虑什么?”
苏羽茗连忙把叶沁渝止住,“这话题快别说了,再这么绕下去也是没个结果,总之我是不行的,你另觅能人吧。现在于我而言,最重要的便是回长兴,然后带赐准上凌云峰向净源道长求一剂疗伤良方。你不知道,他的旧伤已经拖得太久了,本来施针之时就要当即辅以汤药,这样的效果的才最好,可惜我的医术又不精,配不出最佳的方子来……总之,一定要赶紧找净源道长才行!”
“小准叔一直都在用净源道长的汤药,你就放心吧——”话才说出口,叶沁渝就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止住,“哦,我的意思是,虽然他现在被羁押在大理寺配合调查敬王一案,但是淳樾已经带净源道长去给他把过脉了,汤药也已经用上,你但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