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候夜没有说话,只静静地凝望着似乎瞬间苍老了几岁的叶清虹。他知道她现在的心情一定很复杂,原来,揭开真相并不只是撕开一道疤而已,那是全家人共同的伤。
转身,脸上依然是夏候夜熟悉的慈祥:“小夜,你会怪我们吗?”夏候夜怔忡了一下,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叶清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样的。
“妈咪……”声音异常沙哑,似乎有什么东西堵着。
上前几步,拍了拍夏候夜的肩,蓦然发现,他已经长得那么高了,长得自己只到他的肩膀而已。
果然是岁月不饶人,她还记得当日夏子良抱回浑身是伤,精神恍惚的夏候夜。那时候的他,瘦瘦小小的,却十分倔强。
纵然已经被吓得失去了神志,可他并不像一般孩子那样畏畏缩缩,而是睁着大大的眼,直视着前方,像是要用眼神杀死对方一样。
看到这样的孩子,叶清虹真是又爱又怜。在夏子良帮夏候夜换了记忆后,她二话不说,当起了他的妈妈,给予他最精心的照顾。
虽然他并不是她亲生的,可她待他却一点不比亲生女儿差。
只是,催眠师封锁了他的记忆,却改变不了他与生俱来的个性。也可能是那一幕太可怕,仍残留在他记忆深深处,以至于造就了他冷漠、傲然的性格。
往事一幕幕如风似雾,却恍然如昨。
仰起头,慈爱的目光对上幽深的黑眸,带着回忆的声音从遥远处飘来:“记得当时子良把你抱回来的时候你浑身是伤,那么小,那么瘦,却有一双犀利的眼睛。
在我给你上药的时候,明明很疼,你却咬着牙,一声不吭。饶是在精神极度不正常的情况下,亦不哭不闹。
孩子,从小到大,你的个性都十分独立,有时候令我们很无奈。但同时也为夏候先生高兴,拥有你这样一个出色的儿子是父母的骄傲。”脸上是浅浅的笑,雨雾却在眼底一点点凝聚。
“妈咪,谢谢你!”夏候夜知道现在说什么也偿还不了夏氏夫妇对自己的恩情,他不是一个擅于表达的人,但他会用实际行动去证明。
毫无预警地,叶清虹突然落下泪来:“小夜,到现在你还愿意叫我一声妈咪,这就足够了。”细数这过去的十几年,夏候夜称呼她的次数几乎可以用手指头数。
然,现在,在知道了真相后,他竟然还愿意一声声叫自己“妈咪”,这就够了,够了……
面对这样的叶清虹,说不动容是骗人的。但长久以来养成的性格,使他习惯隐藏。
既然心中同样汹涌澎湃,也不流露出分毫。
知子莫若母,叶清虹拭去眼角的泪,扬起慈爱的笑:“候夜,你也累了一天了去休息吧,小柔这里有我呢。”
定定看了叶清虹几秒,薄唇微微嚅嗫,终还是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海边的一幢别墅里,寒夜的风一阵又一阵刮过窗棂“吱吱”作响。
被人蒙着眼睛,四肢被捆的木若晴,惊恐地喊叫着:“有没有人啊……这里是什么地方……快放开我啊……来人啊……快来人啊……放开我……放开我……”嚣张的呼喊渐渐变成虚弱的恳求,惊恐如滕蔓在心底攀爬着,紧紧勒住她的脖子,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是谁抓她来这里的?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从她清醒后就一个人都没有?
绑-票,这两个字窜入脑海,惊恐的心更加颤抖不已。
电视上,电影里那些可怕的画面如卡了带,定格在最可怕的那一个镜头。
被蒙着眼使她看不清自己身于何处,只有那野兽吼叫般的海涛声,如巨雷响起,霹在她惊恐的心头。
“来人啊……快来人啊……”捆着她的绳子很结实,像是怕她会逃跑般绑得非常紧,只要稍稍用力一扯,便能感受到那粗糙的绳子,磨破了她细嫩的肌-肤。
顾不得身上的疼,陌生的地方,未来的命运,才是最最令她惶恐不安的。
在不知叫了多久之后,“砰”地一声,门被人看外面大力推开,撞上墙壁又弹了回来。
听到那巨大的响声,木若晴整个人更是瑟缩成一团。对未来事物的惊恐,早已成了她唯一的感知。
“你是谁?”过了许久才颤抖着声音问。
“……”一阵可怕的沉默。
木若晴可以清清楚楚感受到两道烧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如火似炭。
好可怕的眼神,即使看不到她仍可以感受到那如尖刀般的目光正一刀刀凌迟着自己。
禁不住惊恐的折磨,木若晴歇斯底里地大叫着:“你是谁?出声啊?抓我来这里干什么?你要钱吗?我给你,我给你,只要你放开我,放过我,要多少钱我都给你……”怒吼渐渐成了呜咽的恳求。
“呜呜……”止不住的想像在脑子里形成一幅幅可怕的画面,而前方的沉默更令她惊骇的情绪提到了最高点。
拼命蜷缩起身子,却怎么也止不住那因过度惊恐而颤抖的身子。“呜呜……求求你,求求你,放开我,放过我吧!”
高傲的她曾几何时这么求过人,可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所有的骄傲自尊都化为虚有。
现在她唯一的念头就是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都愿意。
对面的人影依然没有说话,但那强烈的存在感,又是那么不容人忽视。极度的惊恐过后,木若晴稍稍恢复了一点神智。
蓦然,她竟觉得有股熟悉的味道。是的,非常非常熟悉,因为那是她每天都在接触的东西——消毒剂。
是的,是消毒水的味道。
当了这么多年护士,她是不会认错这种味道的。仔细一闻,隐隐约约间,在淡淡的消毒水中,似乎还融合着一种她熟悉的气息。
摇摇头,甩掉那份不该存在的遐想。那巨大的海涛声是不容人错听的,而海边离市中心的医院有相当大一段距离,照理说,是不应该出现医院里的消毒水味的。
除非……<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