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子馨笑着道:“三小姐这是说的哪里话,相公方才与你说笑呢,除去购置布匹的钱,利润也就五十贯,三小姐又不是不了解子馨,若不是情势所逼,哪里还闲得住,遑论在家天天缝制衣裳?我回去了还是原来的月俸吧。”
“这如何使得?”原本以为自家已养不起子馨这条大鱼,见她自降身价,李清怡既惶恐又感动,急忙道:“以子馨你的能力,五贯铜钱的月俸都让我心下难安,你这般说话,不是成心让我愧疚么?”
吴子馨压根儿就不在意加不加俸,刚提拔为主事时,一听说有五贯铜钱的月俸,她高兴得好几天睡不着觉,直把三小姐当做恩人,此时听三小姐跟自己谈起银钱,不免有些尴尬,觉得浑身不自在,却是装作不在意,朗声一笑:“既然三小姐执意给我加钱,那就随便加点吧,以后玉珠的零嘴小吃,本姑娘包了!”
玉珠方才一直盯着皮阳看,一会恨得牙痒痒,一会羞得脸绯红,此时听到子馨姐姐解决了自己的零食问题,不由得惊喜道:“好耶!子馨姐姐待玉珠真好!”
李清怡也是脸上一喜,旋即加着小心,低声询问道:“子馨,那你看二十贯可以吗?”
吴子馨大惊,急急道:“这怎么行?比彤姐还....”
“二十就二十吧,难得有我这么大度的人了,只是委屈我家子馨了!”见小丫头竟要跟人还价,皮阳赶紧打断她,心道,你个败家娘们儿,我还打算跟她要五十贯呢!
李清怡听皮阳把自己拿来讽刺他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来,顿时一阵气苦,摇头一笑:“皮公子有所不知,太祖为兴商事,一纸令下,这布匹与成衣的营生门槛变低,无数布庄兴起,对原有经营者的打击不可谓不大,而如今,连街边摆摊的小商小贩也对我们形成了冲击,我李氏布庄虽遍布荆湖南路各地,可各店铺经营惨淡,去了成本与工钱,却是堪堪维持,清怡实在开不出更高的月俸了。”
吴子馨恼怒的瞪了一眼情郎,在他腿上狠狠掐了一把,皮阳忍着痛讪讪一笑:“既如此,李小姐为何还要新开铺子呢?”
见他脸上表情古怪,李清怡看了一眼他旁边满面怒容的子馨,怕是皮公子又在受刑,忍住了笑,道:“年初来此考察了一番,见巴东县城里并无大型布庄,试营业后,发现竞争没其地方那般激烈,便趁着立稳了脚跟,先声夺人。”
皮阳不以为然道:“李小姐,恕我直言,即便有先来的优势,可其他人一看大有赚头,不久之后,这巴东县的成规模的布庄,便会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到时候难免重蹈覆辙,你可承认?”
李清怡叹了一口气,点点头:“公子说的不错,只是,清怡不能因为害怕竞争,就不去尝试!”
“不能因为惧怕风险,就不敢放开手脚去干,李小姐有魄力,佩服!”皮阳一竖大拇指,不吝称赞,李小姐摇头轻笑,满脸无奈神情,皮公子继续道:“可在下看来,李小姐这么做,说好听了叫有胆量,说难听点叫蛮干!”
李小姐不解道:“公子这话是何意?李氏布庄上百年来,皆是这般经营的。”
我靠,百年来都是这般无脑经营?撑到现在还真是不易。皮阳淡淡道:“蒙祖上余荫,不思进取!”
“我李家沾了祖宗的光不假,可何曾不思进取过?”李清怡怒道:“为了维持布庄,我李家历代当家殚精竭虑,诚惶诚恐,不敢有丝毫松懈,岂是公子说的那般不堪?”
你看看,说你两句还不乐意了,就你这抗打击能力,干脆别做生意了,回家让你爹妈找个上门女婿,没事天天在家打相公玩多好?
皮阳冷哼一声:“时代变迁,朝代更迭,李氏布庄不思求变,因为朝廷新政便不堪一击,却依然走着老路子,说你不思进取怎地了?”
玉珠见小姐和下流胚子争论起商事,她也听不懂,倒是觉得这下流之人越看越顺眼,便怔怔的望着他不言语。吴子馨虽然大大咧咧,但可不傻,早就发现玉珠的变化,唯有把酸楚憋在心里。
李清怡听完皮阳的话,却是愣了楞,慢慢冷静下来,沉思半刻才道:“是清怡言语鲁莽了,公子之言或许有道理,可布庄经营之事,千百年来便是如此,想要求变,谈何容易?”
我是告诉这小妞儿呢,还是让她自生自灭?她可是和老子不太对付。皮阳不再与李小姐说话,扭头瞧了一眼子馨丫头,发现她抿着小嘴,眼神隐有些幽怨,心里不禁咯噔一下,这妮子又要无端发作了?
嘿嘿,老公让你以后在李氏布庄当个CEO怎么样?不用干活,还可以发挥出你横行霸道的作风。皮阳打定主意,回过头对李清怡道:“我听子馨说起过李氏布庄的经营模式,从别家作坊购置布匹,再置于商铺内贩售,其实就是赚取中间差价,是也不是?”
李清怡想了想,点头道:“公子要这么说也可以,不过不仅是赚取差价这般简单,从织布坊到刺绣坊,再到自家工人锁边,完成最后一道工序,或多或少我们都有参与,所以公子之言,也对也不对。”
抬杠么不是?皮阳两眼翻白,郁闷道:“李小姐,你就别管你参与多少了,除了自己锁边,前面哪道工序是你能控制得了的?”
“我可以提意见,还可以选择优劣。”李清怡逞强道。
我日,真是被这小妞儿干败了,你提意见有个蛋用,选择来选择去,不还是得从人家那里进货吗,你有得选?不是为了实现让小丫头释放天性的愿望,皮阳都有点想放弃了,无奈道:“你能不能别说那没用的?纺织技术与刺绣工艺掌握在人家手里,但每个工人的手艺不尽相同,临了,你还是只能拿着品质参差不齐的布匹贩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