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人一辈子都要用一半精力去维护他们从来没有过的尊严。
——《漫长的告别》
一番宾宴过后宾主尽欢,王允苏离等人这时候正在同刘定国绕着酒令。众人喜笑颜欢,不过总会是有人会打扰这份难得的安宁。
“放开我,你放开我,我要进去。。。”
王允等人玩的正高兴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嘈杂的争吵声。
“旺财,怎么回事?”
王允隔着门外问到。
旺财也听见了王允的声音,而后急急忙忙的跑进来向王允禀报。
“公子外面有个青年不知好歹的非要见你,卫青等人这会儿正在把他请出去,故而引发了争吵。”
“哦?”
王允有些好奇,按道理他在燕国这地处并没有什么认识的人,怎么会有人吵着要见自己呢?
“他叫什么名字啊?”
王允问到。
“呃,这个倒是未曾问起。这人有些不识礼仪,一进来酒楼就吆喝着要见槐里候。也就是公子你。
不过我们想着公子正在与燕王陛下谈正事就把他打发了,不过他却是闹了起来。”
“不过公子现在他已经被我们赶出去了,惊扰到公子和燕王陛下是小的失职。”
听了来福的话王允点点头,没在说话。心里想着这人如果想见自己应该会在外面等着的,所以王允也没多想。
“行吧,下去吧。也别把别人赶在酒楼外去,给他安排点吃的让他等着我。”
旺财听王允说完也没问缘由,应了一声后就准备离开了。
不过此时燕王却是来劲了,“等等,等等,把他直接叫进来吧。正好我也想看看这般不识好歹的人是啥样。”
刘定国这样说到,不过心中想的却是看一下这个人有勇气闯一位侯爷的宴会,说不定也是个可用之人,看一看也无妨。
听见刘定国的话旺财犯了难,他看了看王允仿佛在等王允开口一般。
王允自然也看见了他的眼神。
“你这狗奴才想啥呢,王爷吩咐你听不见啊?还不快去给我把人带进来。”
“诺。”
得到了王允的允许旺财自然办起事来就利索了。
等到旺财出去后王允对着刘定国举杯,“陛下不好意思,这个狗奴才从小就是带着我长大的。
不过对我却是十分忠心,一般我不开口的话他都不会去轻易做。陛下别放在心上,这杯酒我代这个奴婢乏了。”
听了王允的话刘定国也端起了自己的酒杯,“槐里候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和我处了也差不多一天了,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
这点小事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甚至还有点羡慕槐里候有如此忠心的奴才呢。”
“哈哈哈,陛下缪赞了。”
不一会儿旺财就将那个闹事的青年带了进来。
只见此人面带饥色,不过一身装束却是较为清爽,只是些许粗布麻衣,不过也掩盖不住此人眼中的精光。
“你是谁?见我所为何事?”
王允对着眼前的青年问到。
“这些年来关于槐里候为人和善,知人善用的消息在下的耳朵早已听出了茧子。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小的谢过槐里候不问罪我的冲撞之错。”
听见青年的话王允笑了,“是个聪明人,自己还没问罪就先夸我一通讨个亲近。”王允在心里这样想着。
“不过既然你想玩我就和你玩玩。”
这时候王允却是开口了,“哈哈哈,那是自然,我这人素来平易近人。同时对有才能的人更是十分的器重。”
听见王允的话青年笑了笑却是没有接话,只是安静的等着王允的下文。
“看你有如此胆量冲撞我的宾宴估计也是个有学问的人吧?”
青年点点头,不过却是没有说话。
王允见状后也对着他点头示意,而后开口问到。
“不知儒家所言“巧言令色,鲜矣仁。”做何解啊?”
听了王允的话青年脸色已经没有刚才的担淡然了,王允这话问到了点子上。
自己心里那点想讨亲近免责的想法却是被王允看了个明白。
“说啊,愁着个脸干啥?”
见青年不说话王允又接着追问。
听见王允继续追问青年这时候腰已经挺不直了,这年头可不是宋朝的刑不下大夫。
你要是让这些皇亲贵族朝中大臣不舒服了,一个不好自己走夜路就会撞鬼。
只见青年此时已经匍匐在地。“侯爷见谅,小人是真的崇拜侯爷,然后又苦于因为没有门路见到侯爷所以才出此下策。”
看见青年如此这般举动王允也没意外,若是才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几年他确实很不习惯,不过这些年来见人因为怕自己生气给自己跪的不少。
被跪着被跪着的,这些年来王允都已经习惯了。
“行了,起来吧。男儿膝下有黄金,也不嫌害臊,我又不会真的收拾你。”
青年听见王允的话抬头看了看王允的神情,见王允神情并无怒意后才缓缓起身。
“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吧?”
王允夹着一口菜吃了下去后问青年。
“多谢槐里候原谅。”
“嗯”王允应了一声。
“说吧,你叫什么名字?找我所为何事?”
听见王允问话青年对着王允行了一礼。
“回槐里候,在下主父偃,是。。。”
青年的话还未说完王允还未来得及入腹的果酒却从自己口中喷了出来,好巧不巧正好喷了青年一身。
听见青年自报名号后王允真的没绷住,文景时期功臣能臣不少,不过能被记载在中学课堂的可没几个。
这位主父偃正是其中之一,这不仅是一位能臣,还是一位大能臣。
纵观主父偃一生,少时穷困潦倒,走到哪儿被哪儿嫌弃。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父亲母亲不认自己,亲戚朋友对自己也避如蛇蝎。
齐国待不下去北游燕、赵、中山,不过可惜这些国家的主事人都瞧不上他,甚至还有的羞辱他。
无奈之下他只好往西去长安某生路,最后勾搭上了卫青在卫青举荐下发家。
因为坚定的认为必须要讨伐匈奴得到刘彻的赏识,有言“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平,忘战必危。”
因而深深得到刘彻重用,甚至一岁四迁(一年升四次官)。
最后又因为提出推恩令更是直接成为刘彻的心腹,不过这人性格有缺,恩仇必报。
燕、赵、齐国这些国君因为年轻的时候得罪过他,最后都被他给弄死了。而对于举荐他的卫青却是一直都恭敬有礼。
人一得宠就会嚣张,主父偃自然也不例外。他成为刘彻的心腹后只要是敢贿赂他的他都敢收,有人劝他他还说“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两个字,豪气!
不过最后因为他的倒行逆施最后还是被刘彻宰了。
“当年齐赵倚黄昏,曾叹蒙恬灭子孙。一日上天沾五鼎,依然蜚粟度龙门。“这是南宋诗人陈普在史书中读到主父偃事迹后有感而发,诗名《咏史·主父偃》。
主父偃早年坎坷,中年得势,没有暮年。他虽然有些事看起来做的确实倒行逆施,不过他对于历史的功绩却是无法掩埋的。
借陈寅恪先生一句话来评价主父偃:“美玉如主父偃,虽有其瑕,但不应掩其芒,熠熠闪光于历史长河之上。“
主父偃在王允心中算不上坏人,恩仇必报敢作敢当,甚至王允还有些许佩服他。
所以在王允听见青年人自报家门后一下子没把握住就喷了出来,没想到这位历史奇人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自己眼前。
王允看着有些许狼狈的主父偃立刻礼貌性的道歉了起来。“抱歉抱歉,呛到我了,不好意思。”
“旺财,还不快去取布料来给主父偃收拾一下。”
主父偃看了看王允,见王允神情不像说谎自己心中的石头才放了下来。
这些年来他的名声可是不算太好,他还以为王允听说过自己名声呢。
“槐里候无碍,一会儿就风干了的。”
“唾面自干,好家伙。”王允在心里莫名其妙就想到这个词。
“那行吧,你继续,刚才多有抱歉。”
“嗯,小的名叫主父偃,齐临菑人。因热爱纵横之术在家乡常受儒生排挤,所以游历于各诸侯国以此求学。
小的早就听闻在大汉长安一西有一位开明的侯爷,他兴学府,汲百家之长。
他所设学府旨在培育能为国家奉献的人才,学府内百家长者云集,甚至连伟大的纵横家苏秦前辈的后人也在他的学府。
我总想着若是有一天我要是能亲自见到这位侯爷那该多好,要是自己能在学府内做一名学子那又是多么荣幸。”
主父偃说这话时语气坚定,神色亦是十分诚恳。不由的,王允信了。
不过却是无巧不成书,王允信了,但是刘定国笑了。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把自己因为受人排挤不得不远走他乡说的这么有梦想,真是不巧,主父偃这个名字我在齐国一个亲戚哪儿也听说过。
好巧不巧我那位朋友所说的主父偃也是出生在齐国临菑,不过据我哪位朋友所说这位主父偃可真是一位奇人。
不仅他的亲戚朋友对他避如蛇蝎,甚至他的父亲母亲也不想认他这个儿子。
此人终日只知道高谈阔论,到了成家的年龄却是一事无成,作为农家子弟却是连田地耕作都不会。
与人讨论学术亦是除了合纵连横崇拜之外啥也不会,终日读书却读成了个临淄的笑话。
别人笑他废物,他却只是把这些看成历练,总唠叨这苏秦如此,自己定会是下一个苏秦!”
刘定国说完后笑眯眯的看着王允,“槐里候你说可笑不可笑?”
而后又转过头对着主父偃问到,“哎,这位齐国临菑来的主父偃你说可笑不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