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周一约”是一宗较为老牌的访谈节目,在全国各地有数以百万计的观众。
不同于时下许多综艺节目的轻松氛围,节目的录制现场是走比较“正剧”的风格,访谈的问题也主要设计明星一路走来的艰辛历程或者在娱乐圈的成长过程中具有重要意义的事件,而关于明星的私生活,或者对该明星与其他明星的绯闻则一般不涉及。
这样的访谈节目也许并不太讨年轻一辈的喜欢,然而在年龄层稍大的观众中却比较受欢迎。
节目上所提出来的东西算得上是褪尽铅华后沉淀下来的珍宝,能更大程度地不浮夸地反应一个艺人的成长和收获。节目的喜剧效果虽然没有那么轻松,含金量却是较高的。
节目如名,每周一约,且邀约的对象都是娱乐圈中的大牌大腕。
每周一约这一次邀请的节目嘉宾是田宋。
早上九点,后台专属化妆间里。化妆师已经替田宋画好妆容,这时正在为她盘头发。
时间还早,距访谈还有整整一个小时。
叶子没什么可忙的,田宋便让她去拿晨报回来打发时间。
田宋已经好久没看娱乐晨报了。
自从上次喝醉酒误打了易双石并且被狗仔抓拍到自己和席遐迩拥抱的照片之后,在被席遐迩明明白白从怀里推拒开之后,第二天酒醒过来,田宋的情绪总算不再那么低沉,也不再总想着去借酒消愁。
近段日子以来,媒体头条都有志一同被习呈参加时装周、习呈在《眉目如画》的拍摄片场穿古装服饰的定妆照、卖萌照,以及客串《孽债》拍戏等消息交替占据着。
这个“走动的头条”很快将田宋的闹出的绯闻顶了下去。
田宋因为自身情绪低郁大病了一场。而后认真吃饭,按作息休息,整个人安静沉稳了许多,脸色倒也渐渐好了不少。身体还是有些虚弱,不过上上妆,涂上腮红和唇蜜,整个人看着就比较精神了。
化妆师刚才还一个劲夸赞她的长得漂亮,皮肤好的像刚拨壳的荔枝似的。
化妆间里灯光明朗异常,莹白的光晕为田宋本就白皙的肌肤染上一层淡淡的朦胧,瞧来确如纯净的牛奶般白皙滑嫩。
田宋任化妆师在身后为自己打理头发。她不说话,就静静看着镜中的自己。
对面的女人和自己静静对望着。分开看,那人狐狸眼,瓜子脸,樱唇俏鼻,睫毛长长的,样样都自带三分妖娆,合起来一看,更是处处透着含情魅惑。
镜子里的女人伸手轻轻触了触脸颊,那双孤傲的含烟眸中闪过一阵淡淡星光。
为田宋化妆的这个化妆师在业界内资历较深,一看田宋的着装便知道该画什么样的妆,配什么样的发型,下起手来着实十分利落。刚才化妆就没用多久的时间,盘头发手艺也又快又好,不一会儿就盘出一个发型来,轻灵又贵气,很衬田宋。
抽出插在自己发髻中的小梳子,最后为田宋梳了梳刘海,这便算彻底完成了。
“好了。”化妆师拍了拍手,俯身凑近田宋,对着镜子里的田宋看了看,“真是不能再漂亮了。”
田宋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瞧了又瞧,笑了笑,半响,垂眸低喃道:“是么?”
可是为什么不管怎样,有的人就始终看不到呢?
化妆师以为她被自己上妆后这副惊人模样怔住了。又将转椅转了半圈过来,让田宋对着自己,“来,抬起头让娟姐看看。”
田宋收好眼底的苦笑,依言将头抬起来,含水的眸子淡淡将人一瞧,立马就带了三分娇嗔的味道。
化妆师受不了地捂了捂眼,“小田你长得真像个妖精,专门勾魂摄魄来的。”
田宋笑了笑,“娟姐就爱开我玩笑。”
正说着,叶子这时候推开门走了进来。
化妆师看了门口一眼,笑着将化妆箱整理好,“那我就先走了啊,那边还有个场子要赶。趁着访谈还有一会儿才开始,你还是好好休息下吧。”
田宋笑了笑,“好的,娟姐慢走。”
叶子怀里抱着一罐子蜂蜜,不知道哪里弄来的,也冲化妆师挥了挥手。
“宋姐,要不要和蜂蜜水?我现在给你泡。”
“嗯,”田宋回身对着镜子补了点唇红,抿了抿嘴,“我让你拿的晨报呢?”
叶子捏着勺子往水杯中放蜂蜜的手一顿,“那个……宋姐,离开场就不到半个小时了,还是好好休息先别看了吧,当心又累坏身体。”说着,将蜂蜜水搅拌均匀,递了过去。
叶子跟了她这么久,有些小习惯很容易就辨识出来了。比如说谎的时候。
田宋看她一眼,“叶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叶子擦了擦手,支支吾吾的,垂着头不敢与她深幽的眸光对视,“没,没有。”
田宋颔首,慢慢喝完一小杯蜂蜜水。招手对叶子道:“你出去帮我买点东西。”
凑在她耳边轻声细语说了一阵,又神色严肃地嘱咐道:“你快点回来。”
叶子狐疑地看她两眼,咬了咬牙,“那宋姐你好生在这里呆着等我,”说完转身往外跑。
等到脚步声远去,田宋才缓缓出了化妆间。
后台的准备已经差不多了。坐在位置上聊八卦、看娱乐晨报的人不少,田宋很轻易从一个空位置上得到了一份报纸。
摊开报纸,一眼便看到了头版头条上的席遐迩。
原来是这样。
他宁愿和一个不知名的女人传绯闻,也不愿和自己有半点牵扯……
为什么在我觉得你已经足够无情的时候,偏偏又让我看到你更加让我无法释怀的一面呢?
田宋怔了怔,面上闪过一丝苦涩。眸光闪了闪,旋即将报纸叠好放回椅子里。
叶子喘着粗气赶回来的时候,田宋已经闭眼靠在软椅中躺了好一阵。见她神色如常,才松了一口气。
这场访谈对田宋来说简直痛苦至极。
虽然主持人没有抛出各式各样过分的问题,甚至一直十分和善地微笑着,田宋从身体到心里还是觉得难受。
每一双眼睛的注视,每一个镜头的捕捉,仿若都在嘲笑她的努力和不自量力。
面对着镜头,每时每刻她都在心里提醒自己:你还在录制节目、下面还有这么多观众、以后还会有很多人在电视机前看见,才不至于忘记勾起唇角对着镜头露出笑容。
好不容易录制完节目退回后台自己的化妆间里,一说话,才发现自己嗓子干涩得不行。
叶子看她脸色白得不正常,伸手去扶她,触到满满一手的冷汗。
“宋姐,你怎么了?”
田宋摇了摇头,“没事。头有点晕,你再帮我泡一杯蜂蜜水吧。”
叶子麻利地兑好一杯递过来。
田宋喝了一口,却被苦出了眼泪。“哇”的一口尽数吐了出来。
她闭着眼,眼皮底下的眼转一直打颤,眼泪几乎强忍不住。摸了摸阵阵发疼的胸口,原来再怎么伪装和掩饰还是不行啊,它可以骗过所有人,却唯独骗不过自己胸腔里这颗跳动的心脏……
看着田宋这副神情,叶子忽然就明白过来,她一定是知道了报刊头条的事情。
叶子为这个苦苦恋慕了五年的女人心疼,替她不值,想要开口安慰她,嗓音却不觉带上了哭腔,“宋姐……”
田宋冲她笑了笑,“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
叶子冲过去,将田宋抱进怀里。田宋浑身颤了颤。那一刻,叶子感到,有无数温热的液体淌进了自己颈窝里。
两人的情绪都有些激动,没有注意到化妆间的门又被人打开了。
一个轻佻的声音邪笑着响起:“哟~这是怎么了?受了什么委屈?”
田宋擦干眼泪,看了看叶子示意她出去。叶子咬了咬牙,临走前狠狠瞪二世祖一眼。
田宋静静看着齐瑞,“你来这里干什么?”
化妆师特意给田宋上了个防晕的妆容。用泪水洗了一把脸,不显狼狈,双眼微红的模样倒是多了一抹楚楚可怜。
花花公子色眯眯瞅着田宋的脸,一副贱样道:“当然是来看貌美如花的女朋友,怎么,不可以?”
“你我二人的关系,齐总和我心里再明白不过,不过逢场作戏各取所需而已。”
“嘁!”齐瑞眯了眯眼,“逢场作戏?当初是哪个女人巴巴朝本少凑过来的?嗯?”
田宋很后悔的两件事,一件是对席遐迩坦诚心意,另一件便是失落时的买醉。后一次跑错包间打破了易双石的头。
而前一次,后果却是严重得多,当时一切都发生的太巧合了,田宋心里被划下重重一道伤口,血流不断,却不得已要在媒体面前把自己和这二世祖绑到一起。而后眼睁睁看着那个人离自己越来越远。
事情已经过去好久。伤口上已经结痂,虽然愈合的慢,但只要不碰,疼痛就不会太明显。齐瑞这一番话,却无异于生生撕扯开了田宋心底这道伤口。
田宋痛苦地闭了闭眼,“我当时喝醉了。”
齐瑞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是么?还真是巧,和本少上过chuang的女人有一半都和本少说过这种话,”顿了顿,“可是你猜后来她们怎么样?”
田宋冷冷看着齐瑞,没说话。
“哼,一群故作姿态的女人!外表冷艳,上了chuang骨子里还不是一样放荡,”二世祖也不管她想不想听,轻蔑地笑了笑,道:“后来还不是臣服在本少的西装裤下,争着抢着求着抱本少大腿……”
“够了,齐总不必再说了,我没兴趣听。”田宋脸色霎时白如石灰。
“怎么,说到你的痛楚了?”齐瑞眼中闪过一阵精光,唇角弯了弯,露出一抹得意,“还真是……抱歉呐。”
田宋颤抖地指着门,“请你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齐瑞根本不理,看着田宋苍白的脸,贪婪地吞了吞口水,兀自接着往下道:“一ye夫妻百夜恩,不要对本公子这么无情嘛!”
“你给我滚!”说着,不由分说狠狠将二世祖朝门口推去。
将到门口的时候,化妆间的门又被另一人撞了开来。
田宋以为是助理叶子,正要唤她过来帮忙,抬头瞧去,不想去看见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人。
田信。
田信看见田宋,初时也怔了一怔,不过很快的,甜美乖巧的脸上那抹诧异旋即就被厌恶取代了,冲田宋咧了咧嘴,笑容像食人花般诡异,道:“好巧啊,姐姐。”
田宋不敢置信望着她,“小信……你怎么会在这里?”
“哈?”田信眼中露出一抹嘲讽,“你可以来,凭什么我就不能来?”
田宋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语气严厉道:“你逃课了?!”
“怎么?我逃课你很惊讶么?”田信半点不让,娇媚地笑了笑,“我这里还有更让人的消息,你要不要听?”
“马上给我回学校去!”
“哈哈哈……学校?亲爱的姐姐,你想让我回那儿?说实话,我也真想回那个地方……”田信脸上做出一副惋惜的表情,眸中却带着恶毒的笑意,语气轻松道:“可是没办法呐,学校已经不要我了。我已经被开除了。”
“你!”田宋气得说不出话来。
“呵……也对,像我这种没本事的人,又怎么配与相貌出众能力过人的姐姐呆在一个地方呢?我这就走,不打扰姐姐了。”
“小信!”田宋一把拉住作势欲往外走的田信,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面容扭曲的人就是自己妹妹,怔了怔,语气蓦然软化下来,带着几分恳求道:“……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是呵!你的确从没这么想过!”圆圆的杏眼中绽出一抹怨毒,“因为从小到大,用不着你费脑筋考虑,这些问题就已经有许多热心肠的好心人在设身处地帮你思考了。”
“小信、”
“啧~别叫的这么幽怨,还有、不准叫我小信!”
一旁的齐瑞忽然玩味地笑了笑,走到田信身边揽住她,看了看对面的田宋,凑到田信耳边调笑道:“小宝贝儿,你和她,”又在她勃颈处嗅了嗅,“你们认识?”
田宋冷眼盯着齐瑞,他总算咳了咳,有所收敛。
田信回头轻轻推他一把,眉眼间全是娇嗔,“何止认识,她可是我的好姐姐。”
闻言,田宋身体颤了颤。
指着一旁的齐瑞,失望地看着她,“你怎么和这个人混在一起?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呵。笑话!我念不念书、和谁在一起,关你什么事?”田信狠狠看着她,“你没权利管我。”
田宋沉默半响。
“好,我不管你。和我回家,让爸妈管你,行了吧?”
“让爸妈管我?”田信一把挥开她的手,双瞳中露出一抹鄙夷,讥笑道:“你该不是演戏演多了晕了头了吧?田宋,你听好了,他们只有你一个女儿,我也不是他们的女儿,我现在要怎样、以后想怎样都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闲杂人来管!还有!你记住了!我一定会让你们后悔的!让你们每、一、个、人后悔!”
语毕,便十分解气地大笑着推开门走了出去。
“那么……”齐瑞嘴角邪邪勾起来,“本少也先走了,我的女、朋、友~”
“滚!”田宋一把揣起一瓶护肤的精油扔了过去。
化妆间里终于安静了。看着停摆的一起,世界好像一下就乱成一团糟的样子。田宋捂着头,痛苦地靠着梳妆台蹲下来。
叶子闻声,急忙推门走进来。然后便看见了碎了一地的玻璃茬子,一边的墙角上盛开出一朵淡绿的残花。而田宋,则蹲在软椅旁,凄惶又无助地看着自己。
查微凉在《孽债》中的戏份已经拍摄完毕,手里还剩两个剧本,不过都要等到下个月,也就是十一月份去了。
amy对她没什么要求,就来过一通电话,让她在家好好休息。查微凉自然愿意,她好久没陪查纤纤了,这个机会正好。
因为昨天发生的事情,查微凉一晚上都没睡好,辗转反侧,直到天色露了一层鱼肚白,才渐渐睡去。一觉醒来便已经过了十点。林岚留了一张便条,已经带着查纤纤去学校了。
查微凉随意下了一碗面条,吃过后去小区楼外的报亭买娱乐晨报。
在翻到橘子周刊的时候,头版头条上赫然是有关天冠总裁席遐迩的绯闻。自己也在配图上,不过还好,彩图上蹲着的人根本看不清楚五官,只能看见一头栗色的短发。
报亭的老板娘人很和善,看查微凉目光一直停留在上面,不由粗粗瞄了一眼,笑着打趣道:“小查你这发型和你倒是很相似。”
查微凉心里既庆幸又担忧,庆幸的是那狗仔没将自己的正脸照爆出来,担忧则是因为报亭老板娘那一番话。笑了笑,将钱递过去,等找了零,拿着报纸慢慢往回走。
红楼大厦四十七层总裁办公室里。
席遐迩静静靠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手里正慢慢翻阅着linda昨天呈上来的资料。资料里密密麻麻全部记载着这些年来刘小易间接提供或者直接报道的明星绯闻。
资料很齐全,拉拉杂杂的,夹杂的报纸剪页日期甚至从九年前就已经开始了。
席遐迩眯着狭长的双眼翻了几页,眼光蓦然被一篇报道吸引住了。
日期是七年前的秋季。报道的内容则是宣怀唱片董事长查燚去世的消息。
与其他报社的配图一样,上面选取的大图也同样是一圈身着纯黑的至亲站在墓碑前的照片。报纸已经老旧得不行。但仍不难看出,天空阴沉沉的似乎在笑着小雨。一身黑裙子的查微凉趴伏在墓碑前。
不同点就在于,这篇报道的内容自己从未见过。
报道正是刘小易撰写的,采访的对象是查微凉,席遐迩看了看报道的日期,米这样回想了一下,确定这则报道的时间是在查微凉在公众面前、在自己面前消失一段时间以后。
报道的内容很具煽动性,刘小易的问题很犀利,很尖锐,问题环环相扣,层层铺垫,逼得查微凉节节败退,情绪几度失控,而从提问的内容上看,刘小易身边就像有个知情人似的。
席遐迩又看了看署名的地方,刘小易当时是另一家报社的娱记。
只不过,不久后这家报社就莫名倒坍了。
席遐迩仔细回想七年前在老宅门外跪晕过去醒来后的场景。父亲席文荣一改往日坚决不同意的常态,态度难得随和地答应了自己所有的条件。
席遐迩的性格随父亲席文荣,父子俩骨子里都倔强得很,对于认定的事情很难改变态度。
当初自己一心记挂着她,后来更因此用工作麻痹自己,现在想来,当年父亲答应自己,背后恐怕没这么简单。
席遐迩抿了抿嘴,深幽的瞳色间闪过一丝冰寒。
顿了顿,掏出手机拨通了习呈的电话,“喂,是我。”<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