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来越冷,窗玻璃上结了厚厚一层水雾,整个世界似乎被全部笼罩在一片朦胧模糊中。
h市。与儿童医院比邻而座的市一医院高级vip病房中。
修长匀称的手缓缓抹去窗户上的水雾,半响,才缓缓转过头,看着一旁的大男孩。
“回来了。她……怎么样了?”
“我办事,席哥尽管放心。”海子拍拍胸口,“上前天小弟就已经将她平安送回来了。不过昨天小弟来看您的时候,您睡着了,就没敢打扰。”
席遐迩颔首,闭了闭眼,神情掩饰不住的疲惫。
海子看着男人轻蹙起来的眉头,有些担心道:“席哥,我刚听linda说你住院是因为晕倒,你不要紧吧?”嫌弃地打量了一眼配备设施皆高档先进的病房,“要我说啊,这破地方修得跟太平间似的,看着就让人发憷。医生也都是些纸上谈兵的洋医生,没啥本事,只会开些治标不治本的玩意儿。还这么贵,特么坑钱呢!”
男人垂首不语,双眼紧紧看着窗外。
天空白茫茫的,又开始飞起中鹅毛似的雪。
海子不讨厌淅淅沥沥的雨,却尤其讨厌这种雪花乱飞的天气。看着道路上一点一点变白,就心里就一阵烦乱,“槽!这破天气,下你妹的雪,要死啊!”
男人已经躺了回去,手里正拿着一份招标书,翻了翻,薄唇一掀,语气十分随意,“怎么?觉得无聊?”
海子立马笑得一脸狗腿,“嘿嘿……哪儿能呢,跟在席哥身边怎么会无聊?!简直是小弟的荣幸!”
“……”席遐迩抬头瞥他一眼,勾了勾唇,眼光又落回手里的招标书上。
男人斜斜靠在靠窗的摇chuang上。眉眼低垂,神色淡然,手里不紧不慢翻阅着纸页。大概是因为天色的原因,从海子的角度看去,只觉得他脸色白得十分病态。
好像自己一眨眼,他就会突然被风卷走似的。
海子扭了扭眉毛,不由为自己脑子里突然爬上来的古怪想法汗颜。呸!你个猪脑子!那是谁?那可是席哥唉!席哥是那么弱不禁风的人吗?
海子暗自拍了自己一巴掌,摇了摇头,再去看席遐迩,却见他一手握拳,抵在唇前轻轻的咳嗽。
顿时就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通通扔了个干净,张口就道:“席哥,你看,要不小弟这就去逮个老中医过来替你瞧瞧?”
他的实在太兴奋。不用瞧,就知道在想些什么。能在他脑子里停留超过十秒的事情也实在是不多。除了吃饭睡觉,大概就想着怎么吓唬人。
男人深邃的鹰眼眯了眯。片刻,头痛地捏了捏眉角,不容分说道:“不用。长途驾驶你也累了,先回去好好休息。”
说着,从文件包中掏出一串钥匙扔过去,“接着,开我的车回去。”
海子眼光闪了闪,脑子里犹如亮起一盏明灯,顿时有了个打发时间的主意。“谢席哥,不过小弟用不着,我下面有车呢。”笑了笑,将钥匙抛回去,“您还是自己留着。”
席遐迩顿了片刻,心里虽诧异,还是面色无波地将递回来的车钥匙接过了手。
海子一步三摇晃着从楼梯间走到大厅的时候,外面的地上已经铺了皑皑一层薄雪。散落在上面的几个脏鞋印看起来尤为触目惊心。
海子皱了皱眉,抖了抖身上薄薄的运动服,想了想,又不甘不愿将敞开的拉链整个拉到顶端。
妈蛋!这破天气,害老子耍个帅都不行!
出了大厅,抬头对着飘雪依旧的天空狠狠比了个中指,才往之前自己大摇大摆停车的位置走去。
天气实在寒冷得厉害。
查微凉向来体寒,一到冬天就十分怕冷,出了门,就裹了厚厚的风衣,暖融融的围脖围到了眼睛下面。
趁着查纤纤睡着了,她回小公寓去拿了些厚实的衣裳。
远远的,就觉得穿着单薄脸被鸭舌帽帽檐挡去半上张脸的人很熟悉。
查微凉没吭声,一边朝前走,一边默不作声打量迎面走过来的人。
那人下半个脸也被拉起拉链立起衣领的运动服遮住了。路过身边的时候,只听到被捂在领子里的嗡嗡的模糊不清的咒骂声。
不过即便这样,也足够叫她确认这人了。查微凉顿住脚,水色的双唇动了动,以陈述的口气道:“海子。”
埋着头心思全在一会如何开着那辆顺来的破面包车去找乐子的海子并没有注意到与自己擦身而过的女人,又往前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那个清冽中又带着几分柔软的声音似乎唤的自己。
“咦?老子没幻听吧?叫的是老子?”
挠了挠冻得有些僵冷的耳朵,转头去看,待看清对面站着的人是哪个时,纯善稚气的面孔不由变得扭曲,好一会儿才调整过来,干巴巴地扯着嘴皮子笑了笑,“是,是你啊,呵呵,呵呵……好,好巧啊。”
两人就近找了家小茶厅。相对坐着。
查微凉将右手里的袋子放到一旁的空位上,拉下遮挡了半脸的围脖,“你到医院来做什么?身体不舒服?”
微挑的双眼含着淡淡担忧。
海子摆摆手,脑子还没转透,嘴就巴拉巴拉熟溜地开始吹牛皮,“没,就我这良好的素质,想生病也不能啊。生病的是我老姨,前几天晕倒了。”
咦?晕倒?这桥段怎么感觉这么熟悉呢?海子一边煞有介事说着,一边想。脑子里忽然闪过一阵天雷:卧槽晕倒的不就是他席哥么!
老姨?噗,席哥知道了会不会掐死他啊?
海子心思转了一圈,脸上的笑容却和善得全然亲切。顿了顿,继续十分熟稔地扮好人:“老人家在医院里无聊,待不住,我去陪她说说话。见她困了,刚准备回去呢。”
“这样啊……”查微凉想了想,“你老姨住哪间病房?方便的话,我去看看。”
叫你嘴贱,叫你嘴贱!
“哈,哈哈!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用啦!”海子在心里反复抽了自己几个嘴巴子了,面上却几乎要把嘴巴笑歪掉,“我老姨是很严肃的一个人,说话比较刻板,额……一般人和她接触都会感到不自在……”
他已经彻底忘记自己从暖烘烘的医院房间里滚出来找乐子的目的。
因为一个谎言,接下来就要不停地扯更多的谎言来圆之前的谎言。
于是,这天下午茶厅的两个小时里,海子就在不断地作死中实践和验证这条真理。<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