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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央华居然真的离开了县衙,而夜央一如往常做事。
许相梦又躲在大堂过道处偷瞄着夜央,他看似丝毫没有被许相梦否认感情一事影响情绪,而事实却是,夜央不管外表多冷静,内心却一直承受着许相梦那句斩钉截铁的“不喜欢”造成的狠重伤痛。
“看来夜师爷也没有很难过,那我就放心了!”许相梦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清楚夜央只是个不喜形于色之人。
原本,许相梦只知道自己喜欢夜央,喜悲都是一半,而如今,许相梦知道了夜央也喜欢她,愁烦却增添了一半。知道彼此有意,许相梦却不能甚至不敢承认接受,这种心尖揪紧的闷痛,比死更叫人难以忍受。
“唉,许相梦,放轻松,等时机成熟,再和夜师爷说清楚也不迟,没错,就这么决定!”许相梦说得一脸坚定地自我催眠,但她根本不知道时机何时成熟。
许相梦悄然来又悄然溜走,当她满腹愁烦地走在园子里时,正面撞见了去而又返的央华。
“你不是走了吗?”许相梦目光略带惊讶问道。
“你这么希望我走,是觉得我走了你就可以独占我二哥了是吧?”
央华这一脸故作姿态的自恃模样看得许相梦实在火大,他这口无遮拦的“胡说八道”更是让许相梦万般无奈。
“没完没了,老子不跟你争,清者自清!”许相梦说出这么一句居然还有一丝心虚。
许相梦说罢便拐着脚匆匆绕过央华走开,她不想跟央华继续争论自白,可央华却没想就此放过她。
擦过央华一刹那,许相梦只觉脖颈一疼,眼前一黑,便没了直觉。
“虽然我劝不了我二哥,但只要你消失了,我就不信他还能一辈子忘不了你。”
夜央扛着许相梦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县衙,只落了一根拐杖横在园子里。
烈日当头,许相梦醒来时只觉得头晕,全身滚烫。她微微睁眼,火辣阳光照射进树林,一丝一丝刺入她的皮肤和微张的眼眸。
许相梦翻个身坐起,稍稍晃晃脑袋,这才看清自己置身一片无人的森林。许相梦又觉得脸上滚热疼痛,她抬手触到脸颊,怕是被这大太阳给晒伤了。
“疼死了,老子……”
许相梦正想开骂,蓦地想起自己失去直觉之前背后有央华,事情很明显了,这一定是央华做的好事。
“混蛋,老子招你惹你了,老子要诅咒你十八代祖宗,全家死光!”
许相梦恶言一通骂,张口闭口脸颊都疼痛难忍,乍地一想,央华全家死光的话,夜央不也死了。
“算了算了,死他一个就够了!”许相梦又改口。
许相梦知道坐着干发火无济于事,她往身边环视一周,世上无论东西南北,在许相梦眼中每个林子长得根本一模一样。
“这是把我丢在了哪个荒郊野外呀,那个混蛋,别让老子回去,回去就让你不得好死!”
许相梦说着往旁边寻找着拐杖,然而,四下里只有断枝子,树叶子,小石子,并没有她的拐杖。
“老子……”许相梦怒气一上头,抓起身边的石头挥手瞎扔以泄愤。
“以为这样就能让老子死野外,做梦!”
许相梦坚定了信念从地上起来,鼓足了气力开始寻找出路。然而,光有信念并非能一路披荆斩棘,许相梦绕了一圈又一圈,终究还是躲在一棵树荫下叹起气来。
“唉,这难道是鬼树林吗?”许相梦泄光了气,倾身靠在了树上。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日头西斜,许相梦居然睡得很安心。
许相梦隐隐觉着一边脸颊有一丝痒意,醒来还没睁眼,伸展双臂时蓦地抓到一个毛毛的玩意儿,许相梦一愣,下意识摸了几把,再睁眼一看,只见手下一只大狗盯着自己,许相梦被吓得整个人一窜躺倒。
“狗兄,老子无意冒犯!”
许相梦本以为这会是凶恶野狗,傻不拉几还跟它道歉,可这只狗兄显然不屑于接受许相梦的抱歉,扭头就晃悠着走了。
许相梦悬着心看着大狗走远,忽地注意到它颈子上的狗绳,这才反应回来,念道:“家狗?跟着它说不定能走出这鬼林子!”
许相梦光顾着得意自乐,起身时她的狗兄都跑远了,一条腿的许相梦怎么赶得上四条腿的大狗?但许相梦最后还是赶上了,累得气喘吁吁,终于在她狗兄的带领下离开了林子。
“老子终于出来了!”许相梦冲着西落的日头兴奋大喊,就跟出狱一般激动。
那条大狗似是老天派来为引导许相梦离开困境的使者,在林子里还走得那般快,好几次都叫许相梦差点跟丢,这会儿走出了林子,它倒在许相梦跟前吐舌摆尾,好像很不舍的样子。
“狗兄,快回去吧,家里人会担心的。”许相梦俯身拍拍大狗,推它走开。
一条狗天黑了不回家,主人会担心,同样的,许相梦也知道,若是自己不回去,夜央一定也会担心,十有**,夜央已经找自己找疯了,她不愿夜央身心再受伤。
问过附近的村民,许相梦才知道自己被扔在高涯县城北边一个不远的林子,这个时辰,若是中途不休息,没准还能在城门闭锁之前回去。
许相梦拖着一条伤腿,一路朝南,从日西走到日消。
“万恶的夜老六,居然敢把本知县大人扔掉,怎么不再扔远些,有种把老子扔到天涯海角去呀,背地里搞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无耻败类,无耻至极!”许相梦一路走一路骂,就跟力气用不完似的。
“别人老子在看见你,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许相梦腿脚走累了,嘴皮子却是怎么都骂不见累。天色越发黑下来,许相梦恐怕自己这一条伤腿拖累,死赶也赶不回去了。
正当许相梦犹豫该不该找个地方落脚,明早再回时,她耳边响起一阵马蹄“哒哒”声。
“有人,如果是赶路的哥们,正巧也是去高涯县城的话……”
许相梦想着想着就燃起了希望,回顾身后寻找骑马人的身影。终于,马蹄声越发靠近,一个骑马的身影也往许相梦奔来。
“喂,四海之内皆兄弟,那位赶路的哥们,能否停马……”
那人驾马一跃而过许相梦身边时,许相梦的声音戛然而止,还了她心里的黑夜一份宁静。
“那个混蛋?”
许相梦愣住片刻,她脑海中反复闪过方才一幕,没错,骑马飞驰而过的人就是央华,她口中的混蛋。而且,他一掠而过时,还神气地甩给许相梦一个鬼脸。
“嘿,那个混球,你有种别跑呀!”
许相梦一声怒喝果真喊住了央华,央华牵扯缰绳扭过马头朝许相梦走过去。
“哟,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知县大人。”央华装得一副很惊讶的模样。
“装什么装,你有种把本大人扔在山林里,没胆子承认,算什么男人?”许相梦狠狠质问道。
“是,我不算男人有什么,你要不是男人我才开心。”央华坐在马上,一副居高临下的高傲态度。
“老子是不是男人,跟你有个鬼关系,你赶紧带老子回去!”
许相梦对央华的怨怒越发深了,再加之着急回去,她说着话就去扯央华手里的缰绳,还命令道:“你赶紧滚下来,让老子赶回去,不然夜师爷要……”
“要怎么样啊,我二哥还能为了你一个外人杀了我这个亲弟弟呀?”央华拽过缰绳就给了许相梦一个踉跄。
“你这人,既然夜师爷不教训你,那我就替他教训教训你!”
话音刚落,许相梦立马杀了央华一个措手不及。她不再抢缰绳,而是一把拽住了央华,“嘭”一声,央华重重砸在地上。
“你!”央华怒火冒起。
“我,你活该!”许相梦更不落下风。
“我二哥不会纵容你欺负我的!”央华躺地上怒目指着许相梦。
“谁欺负谁呀,你就在这荒郊野外待着吧!”
许相梦狠狠甩给了央华一句,趴在马上可就是上不去,夜央呆呆望着上不去马的许相梦,这滑稽场景,他终于得意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大人,你这一条腿怎么上马呀,别让人看笑话了好吗?”央华站起来捧腹大笑。
许相梦耳中冲进来央华轰炸似的嘲笑声,她怎么忍得下她的火爆脾气和被嘲笑自尊心,转身就对央华吼道:“老子就是没有腿,你这马我也上定了!”
许相梦狠下心来,强忍着腿疼,以无比滑稽足以笑掉人大牙的姿势趴上了马背,得意忘形之际,她狠狠一掌拍在马脖子上,冲着央华吹嘘道:“怎么样,你这……”
许相梦话还没说完,那一狠掌惊得马蹬了几蹄子,几乎就在一瞬间,连马带人就飞奔起来。
“啊!”许相梦一声撕喊抱紧马脖子,被马背着直冲。
那一刻的恐慌从许相梦点燃,再燃烧到央华心上,马蹄“哒哒”声越发急促,许相梦和央华的心跟着起伏跌宕,顿止乍跳。
“那个那个那个,救命呀!”
许相梦这一声可喊醒了央华,他本来以为许相梦那上马时的笨拙蠢样是因为她脚上不方便,可现在这情况,她根本是不会骑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