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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的勇气促使许相梦爬上了窗框,她甚至完全模糊了神识说出“你要再过来老子就跳下去死掉”这种叫人匪夷所思的话来威胁柳夏青。
许相梦两条腿微蹲着,即便心里强硬,身体却很诚实,表现出恐惧的颤抖。许相梦双手死死地扶着窗边缘,此刻的她,只要稍一松手,随便哪出吹来一阵风,她的命运都是砸落楼下,非死也残。
此时此刻的许相梦才是真正的前无去路后无退路。
“大大大,大人……”柳夏青并不想逼许相梦去死。
“我我我……”许相梦更说不出话来。
柳夏青尝试着往前小挪动,许相梦恍神往外头一瞥,看见了街头那边追着跑来的夜央,她再一转头,柳夏青大步上前拽住了许相梦的手肘。
柳夏青的本意是将许相梦拽下来,岂料好心办错事,许相梦一慌之下,竟错向倾倒,双脚脱离窗框整个人。许相梦整个人摔了出去,没收手的柳夏青竟也跟着脱出窗户之外。
两声破天尖叫纠缠错杂,离落霞阁没几步距离的夜央一眼便看见了高空坠落的许相梦,自然,并没有忽视柳夏青。
夜央没有时间思考二选一的问题,他冲上前接到首先摔落的许相梦,放下惊愕失神的许相梦之后,夜央一刹注意到许相梦的目光直盯着上方坠落的柳夏青。夜央不缓一刻转身,却见空中落下两人。
在夜央奋不顾身先去接许相梦的同时,从对面绮梦楼中出来的风痕便看见了随后坠下的柳夏青,就在夜央接到许相梦之时,风痕便如同其姓一般如风飞而起,踏过落霞阁的墙檐救下了柳夏青。
从窗户掉下来的前半段对许相梦和柳夏青而言就是噩梦,许相梦的噩梦在夜央的怀里终结,而柳夏青的噩梦在被风痕接住的瞬间消散在眼前这个陌生男子深彻不见底的眼神里。
风痕蹲身完美落地,他和夜央眼神相互在交际的一瞬间以后就没有转移,风痕将柳夏青放在一边,起身和夜央正对而视。
“二公子,好久不见。”
坐在地上的许相梦先驱散大部分恐惧,正见风痕对夜央稍一行礼。许相梦疑惑,猜想风痕应该是所认识之人,她正起身,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夜央便转过身对她说道:“你先去别的什么地方待会儿。”
许相梦蓦地一惊,夜央与她说话的感觉和平日有异,但尽管许相梦敏感地察觉到了,也无法清楚地知道哪里不对劲,她只认为或许是摔下来的残余惊悸所致。
许相梦没说话,还有些腿软地绕过夜央和风痕,在经过风痕身边那一刹,她下意识瞄了他一眼,却瞥见风痕凌厉似剑锋的目光也掠过了她。
许相梦不由得身体一颤一顿,赶紧低下头去躲闪风痕的目光,同时,她注意到坐在地上颤巍发抖的柳夏青,她还未从生死伤残的恐惧中脱离。
许相梦的脚步一犹豫,想起方才的危机情况,此刻仍然记忆犹新,那种恐惧残余,当真是普通人无法轻易摆脱的,她自己此刻想起还是双腿发软打颤。
许相梦绕过了风痕小跑到柳夏青身边,两手臂扶着她将她撑着站起,说道:“走吧柳大小姐,我送你回家。”
柳夏青颤颤巍巍地站着,恐惧惊慌得根本说不出话来,她被许相梦一把拽着跑走,只最后一眼掠过风痕的脸。
许相梦和柳夏青走远,夜央心里才敢稍稍松了一口气。对于已经死去的真正的知县大人的身份,他不敢丝毫松懈。
风痕是央宸的贴身侍卫,看见他出现,夜央的第一个怀疑便是央宸也来了,但风痕所给的答案却是否定。
“属下只是有事路经此处,本想来跟二公子打个招呼,只是去了县衙才知道您不在,不过属下现在已经没有时间逗留,必须在所定时间内赶回衡都,还请二公子见谅。”风痕对夜央恭敬可见。
风痕是最忠诚的侍卫,不忠于职位,不忠于国家,只忠于央宸。央宸亲派于他执行的任务,非重大即隐秘,夜央不信他只是路过,因他二人并无那样交情,如此说来,夜央坚信他所执行的任务定是在高涯县城内。
夜央还不确定真正的知县大人是否与央宸有关,但许相梦与夜央一直一起,风痕没见着知县大人就要离开,如果他来此是为了和派出来的暗探接头,那就说明知县大人不是央宸的人,但如果风痕此次出现不是为了和任何人接头,而是有其他隐秘任务,那会是什么?
正当二人相对无言,各怀心事而丝毫无有表露之时,绮梦楼的一个伙计牵来了风痕的马交到他手上。
夜央从来明白央宸无论身为兄长还是一国之君都不允许任何人明目张胆过者暗自打探他的事,无论国事还是私事,毫无例外。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留你。”
“那属下先行告辞。”
风痕牵马离开,没走几步脚步便慢了下来,夜央站在原地并没离开,风痕转身只喊道“二公子”,却没能说出更多话。
“风侍卫还有话跟我说吗?”夜央凝目问道。
“没事。”
风痕离去,头也无回。虽说风痕是在夜凉灭国,央宸成为太子以后才成为他的贴身侍卫的,并且他与夜央多年来也并无太多交集,但他对夜央确实恭敬,并非只是因为他是被北央弃绝的二皇子罢了,而是对他多年的隐忍而心生敬意。
夜央转身,既然风痕离开,也就没了许相梦身份被发现的隐患,正当夜央才松了一口气时,他注意到方才牵马给风痕的伙计走进了绮梦楼,他居然是绮梦楼的伙计?
夜央所怀疑的,风痕来此的其他可能,莫非是弱云,夜瑄?
夜央丝毫没有迟疑地冲进了绮梦楼,一切看起来并无异常,凌水从楼上弱云的房间里出来,见夜央,合上门便慌慌张张地走下楼朝夜央来。
“夜大哥,我有话对你说。”
凌水的着急让夜央慌了,风痕从绮梦楼离开,他才有预感,凌水这会儿就有话对他说,想来定是跟风痕来绮梦楼之事有关。
夜央和凌水走出了绮梦楼,在旁边的一条算敞亮的巷子里,确认两旁不可能有人,凌水终于开口说道:“夜大哥,这几天有个人来绮梦楼要见云姑娘,今日他来时,云姑娘答应和他见面,他们在房里谈了不下半个时辰,我觉得那人不像一般仰慕云姑娘的人,心里实在不安,正想去告知你此事,夜大哥你怎么想?”
果然一如夜央所料,风痕来此的目的当真是弱云,竟然远在千里之外的衡都都传去了这个消息,既是风痕来此处调查,那必是央宸闻到风声所亲派,风痕如今要往衡都回去,就说明他已经查明了一切,即弱云就是夜瑄的事实。
夜瑄是叛国逃亡公主,当年是追捕重犯,十几年过去,她的身份不会变,罪责更不会减。夜央猜测不透央宸为何暗地里调查夜瑄,逮捕叛国公主,还是自己所想的其他原因?
“这,我去问一下弱云发生了什么事,在事情弄清楚之前不需要紧张。”夜央说道。
夜央和凌水回到绮梦楼内,夜央让凌水去一旁歇息冷静下来,他则是上楼去找了弱云。
敲门,开门,进去房间看见弱云,她伫立窗前望天,凝视远方,神情似是期待等候何人到来一般。
“央哥哥,你终于又来看我了!”弱云一如既往地笑着呼唤夜央。
“这几日出去有事,你一切都还好吧?”
“我很好呀。”
夜央和弱云坐下,夜央直接问了风痕的事,而弱云的回答,出乎夜央的预料。
“央哥哥是担心他是那个人派来调查我身份的人吧?我当然也不会轻易暴露自己,我只是编了一个身世跟他聊了许久,我想,他应该会相信我的吧。”
夜央不怀疑弱云所说,她的身份不容暴露,最清楚此事的本就应当是她自己才对。
“如果这样的话,那最好了。”
夜央仍有顾虑担忧,他离开绮梦楼,也不知道许相梦去了哪里。
一切事情发生得太急促而复杂,夜央默默承受十三年之久,如今,他有了心爱且要一生守护的许相梦,又找到了弱云,原本孑然一身,如今多了牵挂,不管是许相梦还是弱云,他都不容许其他任何人伤及她们,无论那个人是他的兄长还是整个天下的皇帝。
夜央离去后,弱云故作轻松的脸蓦地被愁意侵占,她与风痕真正的相对,所说之言全然不是她对夜央坦白的那般。
当时,弱云也是坐在现在所坐的位子,风痕就坐在夜央才坐过的位置。
“听说弱云姑娘是从衡都来的,我也是,但我从来没听说衡都有你这样一位花魁。”风痕开场问道。
“衡都乃天子脚下,最不缺美人,小女子平庸之资,自然也只能淹没在一片美人海之中了。”弱云回得十分淡然。
“但是在下又听说了,说姑娘你是夜凉旧国的逆臣后人,不知此事又是真是假?”
“我的回答,难道公子您就一定会信吗?”弱云微微一笑,丝毫没有犹豫,便承认道:“没错,我就是夜凉旧国逃亡在外的公主夜瑄,公子相信吗?”
弱云端起一杯茶递给风痕,从她的双眼间,风痕没有看出一丝惊惧,如此不合常理。
“公子定是不会相信吧,但小女子只想再说一句,我确实是前夜凉国公主夜瑄,我的身体里流的是夜凉王室的血,我的身上也有王室标志,若公子想证实,只要不嫌弃小女子身子污了,小女子愿意褪下衣物以做证明。”
弱云这般直言承认实叫风痕想不通,若她不是夜瑄,她有什么原因要顶替一个叛国公主之名,但若她真是夜瑄,又如何敢向一个不知敌友的陌生直言不讳自己的身份。
“公子此刻一定觉得想不通小女子何敢承认一切,那就请听小女子最后一句解释,因为小女子怀念孩童时光,以及那个深深刻在心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