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池仇拿起茶盅,饮了一杯,很从容的说道:“其实材哥想多了,在运河码头,能够见到各式各样的人,听闻各式各样的发财机会和手段,在当地有些事情早有人做,就好比卤煮、香油鸡,反倒是到了其他的地方,才有机会脱颖而出,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树挪死人挪活的道理。”
“可你居然连海盐怎么炼都知晓,难道不觉得奇怪嘛?大海可在东边。”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当初有个商客曾说起此事,我们这些宛城人都不信,要知道盐多精贵呀,必定极难炼制,人家愿意说,我们也愿意听,但事实上呢?不靠海,不靠湖,这事我们都忘了,直到我见到微山湖,才想起有这么回事,原来他说的是真的,湖都这么大,海可能更大,可惜我还是不晓得到哪里制盐。”
自从得知宴湖夫人要见他,关于这些说法,他早已在脑海里过了好些遍了:“常有人说,时势造英雄,对我来说也是好机会才能发财致富,在南阳,我也曾积攒了一些银子,想办点产业,比如肥皂、比如买地,可惜那边乱的很,为富不仁的,当官不作为的,我可是赔了个底掉才不得不离开那里,本钱都没有,若不是从兖州逃难的时候,从一具尸体上掏出一块狗头金……”说到狗头金,池仇明显感觉材哥有些停滞,明白这也是他最为困惑的一点,心里一动,微笑着道:“就算是有了那块狗头金,我也不敢拿出来,怀璧其罪的道理我还是懂的,所以一开始我就打算卖卖卤煮,积攒点本钱,幸好董娥娘敢收,我也是赶紧出手,那玩意搁在那里吃也吃不得,抱也抱不得,心里还发慌。”
董娥娘收那块狗头金的前前后后,材哥是打听仔细的,那池仇就连换算比都弄不清楚,急于脱手也是事实,对池仇的话,材哥心中满是困惑,却也拿捏不住什么把柄。
池仇回答的很顺畅,也让材哥有些惊奇,不过池仇此时也有二十七八的实岁了,又不会像其他前辈,七岁八岁就“一鸣惊人”十二三岁就“名满天下”,到了他这个岁数,有些见识,有些阅历,并不出奇。
春秋战国多少年英雄,这是为何?首先是生活的不稳定,战乱频频,孤儿孤女多不胜数,家庭可谓不养“闲人”,小孩三五岁就做事,自然早熟,而且各国纷乱,就算是平民子弟,因为征战,也常出门远行,一场战争少则打一年,多则几年,不可能天天打仗,大家总会在军营里谈天说地,各个地方来的人,话说的多,见识也就不会少,对天下大势,各国情况普通百姓都知道不少,一些贵族子弟更是眼界七国,口谈天下,合纵连横侃侃而谈。
随着大一统时间增多,生活富裕,子女娇养的多,别
说那个时候的古人早熟,其实女子关心的不过是嫁给谁,男子关心的不过是谁的诗词好,哪家姑娘漂亮。汉唐时期,对西域对周边国家士族阶层还有所接触,到了宋、明、清,这部分就完全跌到了谷底,尤其是清朝,统治阶级都不关心外面的世界,各何谈士民百姓?
所以也就会出现各种奇葩言论,比如卖掉周边土地,筹措改革资金,比如建都伊犁,其实就是世人对世界观完全没有认知,也不系统造成的。给出的建议既没有见识,也有远见,甚至很狗血。完全比不上春秋战国那些说客。
到了现代,农人的孩子早当家,其实也是这个道理。
池仇所在的五岳,并没有经历前世的明清,民间交流和各地士族对五岳大陆的见解可谓各有千秋,并不会闭门造车,只不过因为过于分裂,有些交流变得毫无意义,就好像斯巴达,斯巴达建国数百年,跟雅典没有交流吗?可它就是好战的体系,就算是伯罗奔尼撒战争获胜了,它的商品经济就是不如近在咫尺的雅典。
加上江南鹿颂皇国这个庞然大物,商贸繁荣的江南制造业一旦开闸,河间和关中的生产力很难与之竞争。
河间诸侯没有发现这个问题吗?自然也会发现了,所以才有了两盟之战,其根本就是诸侯间形成了统一的需求和意识,只不过鹿颂朝廷自然不愿意看到河间的一统,占据青县阻止鸢都普家的南下,扶持宴湖,收拢东海联盟的旧部,应该就是鹿颂的大战略吧。
材哥此时,神情平静,点点头,说道:“池掌柜,可能是在下想的太多了。”
池仇毫不介意,一个外来客,在古代,即便是异地逃难,也必定受到诸多约束,没有个一两代,根本无法融入当地社会。
河间算好的了,不算偏见。对于流民,审查严格实属正常。
而对待流民中出类拔萃的,作为宴湖的上流阶层肯定会有各方面的审核,才可能真正接纳,允许你在他们之中分一杯羹。
“无妨,其实我也是惴惴不安,初到贵地,许多时候我也无所适从,常常想的是吃亏是福,好结一些善缘。”
“所以你把功劳给了那巡捕?”一直没有开口的老杨问道。
“哦?”此事材哥尚不知,老杨简单介绍了一下。
“是的,我在宴湖举目无亲,也算是拖家带口的,以我能力,也并非不能求个温饱,可又实属不甘,大丈夫一生一世,总想着做点什么,赚点小财,说句实话,我更想去江南,就算飘零江湖,也要看看这大千世界,只不过到了宴湖,才发现这里算是难得的政通人和,百业待兴,而我所知的一点东西,似乎在江南也可能举步维艰,难有作为,在下确实有心在宴湖常居。”
材哥微微皱眉,听他说起要去江南,作为本地人,自然不爽,压着性子,拿起精美的茶盅,缓缓的抿了一口。
在听到池仇又说宴湖政通人和,才略微舒展,但仍忍不住挤兑一番:“到了江南,你可以真的煮海为盐了。那可是一本万利的生意,保你富甲一方。”
“哈哈哈,材哥真是说笑。”
“哦?”
“盐铁之道,其实不在于多少。”池仇笑道:“上次听老杨说起那禾女之国曾经依托煮盐富甲一方,此等技艺,我这种远在内陆的小民都能听闻,难道海边的大户人家会不知道?”
“你是说?”
池仇又把当初跟老杨的那套说法说了一通,材哥懂了,其实老杨也说了一番,讲的不如池仇透彻罢了。
“没成想你还有这番见识。”
“也非见识,实在是当初那个给我们将煮海的人就是私盐贩子,其中苦楚心酸,太多了。他那么一说,我们也就懂了。”
“有道理,有道理,铁毕竟少,若是用的仔细,一般农户就算是锄头也是修补,用个十年,而且农民买铁,官家也不乐意。还是食盐简单,家家要用,伙食好,吃的多,买的也多,相对给官家们交的税金也多。哈哈,可是这个理?”
材哥的地位是靠一刀一枪在战场上打出来的,看的温和清秀,实际上对政务一事并不清晰。
此时虞彩娘敲门而入,与大家说了几句,换了茶水,又阖门而出。
“老杨那天跟我说了,你有煮海法子。”材哥突然说道:“我们想制盐。”
“啊!”石破惊天,池仇差点吓的差点把茶杯摔了。
“怎么了?怕了?”材哥笑道。
“有点。”池仇咳了两声,低声说道:“运河上贩卖私盐,别的不说,一旦查到,当场就斩了,审都不审。”
池仇说的是实情,在西域还好,天然的盐湖,多不胜数,盐说白了不缺,但在关中不同,盐就是稀缺货,除了河东盐,就是巴蜀的井盐,以及运河来的私盐,管控一向严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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