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他认为够了
沈怜的委屈从来都没有人关心,也没有人在意,此时此刻无论那些人抱着什么样的心态说的那些话,但是却说出了原来那个沈怜的辛酸。
她这话也是帮以前的沈怜说的,沈怜已经不在了,这些话不能自己说,但是她可以帮沈怜说。
沈槐安气得面色发黑,气恼的道:“还不是你平日里总给我惹事,我才会先入为主的向你问罪,你若是平日里不惹是生非,我会不问缘由的对你一通质问?”
故意提高了音量,像是要跟大家解释,自己并不是一个失职的父亲一般。
他之所以这么做,全都是因为杜雁晚平日里就不省心!
对!就是因为这样!
沈槐安想着,自己都已经相信了。
杜雁晚闻言,眼中的冷意却更甚,她算是看透了沈槐安,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女儿的名声都可以不顾,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污蔑自己整天只知道惹是生非,若是传了出去,以后还有哪家会上门来提亲?
“父亲大人,我何时总惹是生非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你也不能这样污蔑女儿啊。”不愿意给沈槐安占到半分便宜,杜雁晚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狠狠地在自己的腿上掐了一把,刚好掐到了自己的伤口,疼得她眼泪一下子就飚出来了。
这会儿倒是显得情真意切,像是真的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般。
对于弱者,人们有种天生的同情心里,心中的天平忍不住就向弱者那边倾斜。
“这沈姑娘太可怜了,她爹也太不是东西了,污蔑女儿的事情都能做出来。”
“他这时一点儿也不顾及自己女儿的名声了啊,这要是穿了出去,这沈二还能在京城的圈子里混啊?”
“是啊是啊,太不像话了,以前倒是没看出来。”
听着那些人叽叽喳喳的话,沈槐安气得差点儿没呕出一口老血出来,他怎么就随口污蔑了?
沈怜她不就是给自己惹了一大堆麻烦出来吗?他哪里说错了吗?
“老爷小姐都已经被您赶出府了,为什么您还要坏了她的名声,您这样说,她往后可怎么见人啊!”晓霜配合着抱着杜雁晚呜呜的哭了起来。
沈槐安只觉自己的额角突突的跳得厉害,反手一巴掌就要甩在晓霜的脸上,“主子们说话,哪里有你有个奴才能插话的份儿?”
见那一巴掌打过来,晓霜的脸色顿时一白,但她却是不敢躲的,因为她知道现在不躲,对她和小姐才是最有利的。
神色慌乱,晓霜已经在心里做好了挨打的准备了,然而沈槐安的巴掌却迟迟没有落在晓霜的脸上,她不由疑惑侧目,见自家小姐冷着一张脸站在一侧,手正抓着沈槐安打过来的那一只手。
“小姐……”
杜雁晚脸上露出决绝的表情,“父亲大人,这么多年我一直没说些什么,但是现在我真的受够了!”
见了杜雁晚一脸决绝的模样,沈槐安心中忽然生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好像有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这么多年我一直敬您爱您孝敬您,可是您从来都没有关心过我,将我扔在偏僻的小院子里不闻不问,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说着脸上忽然流露出悲伤的表情。
杜雁晚陷入了沈怜的回忆。
小时候的沈怜被沈槐安扔进了一个小院子里不闻不问,宿舒方佛口蛇心,虽然表面上没有亏待她,但是暗地里派了不少人去磋磨她,例如让人往她的食物里放恶心的虫子,将她的衣服剪破洞,往她的鞋底藏针……
这一桩桩一件件,杜雁晚原本是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的,但是却被这具身体生出来的情绪所感染,鼻头一酸,竟然真的掉了几滴眼泪出来。
“我每天吃不饱穿不暖,时常要担心自己的吃的东西,用的东西有没有被人动手脚,这府里随便一个丫鬟都能骑到我的头上去,还有丫鬟敢对我一个主子动手动脚。”
沈怜以前胆小懦弱,有的丫鬟见她好欺负,就故意在她身上又掐又捏,沈怜这具身体就留下了不少的伤疤。
杜雁晚说着手腕露了出来,上面有一个被烫出来的疤痕,一看就经年累月是旧疤无疑,“父亲大人不都知道这个疤痕吧?”
“呵。”杜雁晚冷笑一声,“如今我的身边总算是有了一个忠心的丫鬟,父亲大人想动她我可是不同意的。”
听了杜雁晚的话晓霜顿时就红了眼眶,一直以来杜雁晚都对她很好,她早就在心里将杜雁晚当做了自己这一身都要效忠的对象,但是杜雁晚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护着她,不惜和沈槐安撕破了脸皮,晓霜心里都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沈槐安见了态度这般强硬的杜雁晚,一时间有些没缓过神来,随后就是一阵恼怒,眉头一拧,不悦的道:“这就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别忘了我是你的父亲,你敢对我这样说话,你这是不孝!”
又想用孝道来压自己,杜雁晚冷哼一声,“女儿对父亲已经是仁至义尽,是父亲对女儿一再相逼,若是被人说做不孝女儿也认了,大不了我从此不做沈家的姑娘。”
万万没有想到杜雁晚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沈槐安愣了一下,“你刚才说什么?”
“你不想做沈家的姑娘,你难道还想和我断绝父女关系?”
在他看来只有他沈家不要杜雁晚的份儿,哪里轮得到杜雁晚主动脱离沈家?于是立马就怒了,一双眸子含火似的瞪着杜雁晚。
他发现自从杜雁晚那次从宫里回来之后,就完完全全的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他有时根本就看不透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现在也是一样,他对上杜雁晚的眸子,想要从她的眼中找到一丝悔过之色或者是惊慌之色,然而遗憾的是他找了一圈之后并没有找到。而他的心里竟然也潜意识的相信杜雁晚是真的要跟自己断绝父女关系。
这怎么可能?沈怜她一个姑娘家,若是真的跟自己断绝了父女关系,没了娘家的支撑,往后怎么嫁人?
就算是嫁了人,也定然嫁不了什么高门大户,难道她要找一个商人或者是农家子给嫁了?
一想到这里沈槐安就黑了一张脸,他沈槐安的女儿就算再不济,也不会嫁给这两种人!
“你在说什么气话?不过就是一个卑贱的小丫头,值得你费这么大的心思,不惜要和我恩断义绝?”
“真是一头白眼儿狼!”
沈槐安说着,嘴巴上蓄着的胡子一动一动的,眉头皱成了川字型。
杜雁晚缓缓地摇了摇头,“我并没有说气话,会做这个决定也不仅仅是因为你要打我的丫鬟,而是我已经对你失望了。”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沈槐安冷笑出声,“仅仅是因为我一直没有关心你?”
“我每天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忙,就算偶尔疏漏也是正常范围内的事情,可是你现在却因为这点儿小事就要跟我恩断义绝,沈家给你喂的饭都喂到哪里去了?”
“若是我没有记错,母亲嫁过来的时候带了不少的嫁妆过来,她去世后我的生活开销都是从她的嫁妆里扣的。”
沈槐安虽然好面子,但是也不是一个大方之人,沈怜的生母死之前就跟沈槐安说过养女儿的银子从自己的嫁妆里扣,沈槐安虽然觉得有点儿丢面子,但还是同意了。
汤家以前是有名的富庶之家,而汤妍歌又是汤最受宠的小女儿,她出嫁的时候嫁妆几乎掏空了半个汤家,看上去极为可观。
虽然沈槐安一直以正人君子自居,倒也不是视钱财为粪土,但也保留着读书人的清高,自诩不会贪图汤妍歌的嫁妆。
但是当汤妍歌说出要用自己的嫁妆养女儿的时候,他也没有犹豫多久就同意了。
沈槐安之所以同意的这么快,以来是因为这是一件儿有利于自己的事情,二来就是当初敲定这件事情的时候,只有他还要汤妍歌两个人在,没有外人知道,沈槐安也没有觉得太过于丢脸,至于心里有点儿小别扭,过了几天也就好了。
这件事情虽然没有对外人说,但是两人之间是立过字据的,养女儿的银子汤妍歌出,汤妍歌的嫁妆只会给自己的女儿用。
沈槐安当初签这个字据的时候,还觉得汤妍歌是想多了,她的陪嫁银子虽然多,但他也不是个连人家陪嫁银子都要吞的无耻之人,甚至是有些不屑地签了那份字据。
字据分了两份,一份在沈槐安这里,另一份就在汤妍歌的心腹丫鬟那里收着。
那丫鬟没过多久就死了,按理说这件事情不会再抖出来才对啊,怎么沈怜如今却知道了这件事情?
沈槐安的脸上忍不住流露出几分疑惑之色,“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杜雁晚眸光闪了闪,自然是这段时间查出来的。
她也并非是一点儿事情都没做,当年汤妍歌身边的那个心腹丫鬟虽然死了,但是那份字据,还有一把钥匙却被她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