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怡然手一抖,扫帚落地,她有些慌张地蹲下身,将掉在地上的扫帚捡起,接着又故作镇定地站起身,直视前方缓缓正朝她走来的宋墨宇。
他今日一身青素锦绸便服,眉宇间透着几分俊秀,深邃的黑曜瞳散发着深沉的光芒,带着些令人畏惧的气场。
他的五官棱角分明,鼻子高挺,面容冷俊,令人见了迟迟移不开眼,可他那毫无风度气概的品质为人,实在令安怡然不敢恭维。
长相俊美又如何?心是黑的也无法洗白。
安怡然心里愤愤地想着,她努力装出一副不服输的姿态,用倔强的目光瞪着宋墨宇。
虽然她现在身处人家屋檐下,但绝不能输了气势,必定要挺直腰板好好做人。
“没有!本姑娘一直很认真干活,哪里敢讲殿下您的坏话呀?”安怡然瞧见宋墨宇走近,立马换上一脸恭维的表情,讨好笑道。
以她如今的处境来看,她还是能屈能伸,填饱肚子才最重要,骨气及脸面只能先放一边去。
“哦?莫不是我耳堵了?刚刚听错了?”宋墨宇轻挑眉头,直盯着安怡然那清秀白皙的脸庞,满脸意味深长道。
“没错,殿下您听错了,本姑娘定尽心尽力将这院子打扫得一尘不染,讨得您一口热饭吃。”安怡然恭维完毕,不再多说,直接躲开宋墨宇,走到别处仔细打扫起来。
她可不敢再与他多讲一句话,反正无论如何,她都会被他讽刺奚落,倒不如闭起嘴巴,讨个耳根清静,争口热饭来得实际。
“林深,本王不是让你今日歇着吗?还干这活做甚?有人打扫便可,你快去歇着吧!多练武,多读书,别与姑娘抢活干!”宋墨宇目光严肃地对林深命令一番。
“可是,安姑娘这活太多了,她一人干不来。”林深忧虑道,将目光投向那边正在认真干活的安怡然。
“你这般体恤心疼她,莫非是想娶她?”宋墨宇眯起眼睛,语气怪异地责问道。
站在一旁的安怡然,双手紧握着扫帚把头,听得牙痒痒,在心里骂了宋墨宇无数遍。
他如今是一点活路都不留给她,就连林深的出手相助也要剥削,真不配当个君子!
“那林深这就练武去,不在这儿打扰安姑娘干活。”林深别无他法,只能听从宋墨宇的命令,提着扫帚讪讪离去。
林深一走开,宋墨宇就摆出一副苛刻主子的姿态,对着安怡然指指点点:“瞧你这副干活姿态,平日怕是娇生惯养了吧?本王今日便替你爹娘好好管教你!”
“呵呵,不劳烦殿下费心,干活这事嘛,练练便熟,您还是先回屋歇着吧!外边灰尘大,别污了您的贵体才好。”安怡然勉强笑道,心里对宋墨宇感到咬牙切齿,她此刻真恨不得抡起手中的扫帚暴揍他一顿,否则她心中义愤难平。
“不必了!本王身子没那么娇贵,还是留在此地盯着你干活比较安心。”宋墨宇转身走到长廊边上,理直气壮地坐到那扶手上,双手交抱到胸前,摆出一副严厉的监督姿态。
“殿下,您一直在这儿浪费时辰可不好,阿璃姐姐前几日一直盼您到来呢!您今日若是得空,便进屋好好与她叙旧,总比陪我在这儿吸尘强吧?”安怡然使尽各种理由,硬是想将宋墨宇赶走。
否则他留在这儿也非常碍眼,她心烦,连干活都无法专心,总是提心吊胆着,生怕他再给她出难题。
“不必了,阿璃今日不在京郊别院,我让她去附近玉观庵为那些贫苦百姓施粥,反正我今日也是闲来无事,倒不如在这儿瞧瞧这庭院干不干净。”宋墨宇一动不动,用各种话将想把他赶走的安怡然给堵回去。
安怡然心中充满无奈,千万个波涛汹涌奔腾而过,原来宋墨宇是有备而来,知道苏倩璃此时若是在,定会为她说情,所以他早就将她支走,为的是彻底折磨安怡然。
安怡然心气不平地打扫着院子,抬眼看着空旷的大庭院,心里甚感绝望,她终于能体会到萤月被她兄长罚去打扫院子的感受了,她决定日后回到汐洲,定要安分守己、好好做人,绝不再连累她的好婢女萤月受罚。
她是一个没法持久沉默的人,心里栝躁无比,于是她换了种计策,想着来硬的不行,那便攻心吧!
她仔细想了想,面露好奇而意味深长的笑容,壮起胆子对宋墨宇八卦问道:“殿下,您喜欢阿璃姐姐吗?”
“喜欢。”宋墨宇想都不想,直接点头,简易回答两个字。
“如此道来,您与阿璃姐姐是两情相悦了?那日后你会娶她为妻吗?”安怡然进一步追问,心中充满好奇,特别想知道宋墨宇心里的想法。
她停下扫地的动作,抬起头直盯着他脸上的神情变化。
发现他的脸色由柔情渐渐变得暗淡,沉默了许久也没有回答,而是低下头陷入沉思。
安怡然透过他的眸光中察觉到他心事重重,想必是在伤情他与苏倩璃的情路艰难。
她隐隐猜测着两人虽两情相悦,但是世俗阶级观念令他们之间的情路困难重重。
这瞬间,安怡然莫名心疼这两人,想着两个相爱之人如果不能相守一生,那该多么痛苦。
因为所谓的世俗阶级观念,他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人,只能接受皇命的安排,娶一位身份尊贵的官家千金。
安怡然的脑海又浮现宋墨晗那张赏心悦目的脸,只要一想到他,她便心生暖意,自从来京,唯一令她感到欣悦之事便是那日在京中与宋墨晗的相遇。
此刻她心里想着:她日后想要相守一生的男子是否是宋墨晗?
想着想着,她两片脸颊不知不觉染上些红晕,隐隐透着她的女儿家小春心。
“有功夫关心这些事,还不如赶紧打扫院子,我看你是不需要午膳了?”宋墨宇严肃的声音顿时打破安怡然的美好幻想,她正陷入思春之时,便被残忍打回现实。
安怡然满心苦闷,默不作声地继续忙活着,尽心尽力完成宋墨宇对她的惩罚,并忍气吞声接受宋墨宇对她刁难般的指指点点。
她一直忙活到午时过去许久,才劳苦劳累地将活干完,好在宋墨宇没有真的要她打扫得一层不染,还命人为她准备一桌丰盛的午膳。
安怡然独自一人坐在膳房外的石台上,安心地享用着眼前丰盛的午膳,手里拿着一个肉质鲜美而浇满香油的大鸡腿尽情地啃着,此时她的姑娘家矜持仪态皆是荡然无存。
宋墨宇对她监督完毕,连午膳都不吃,便匆匆回京,临走之时还交代常风留下来看着安怡然,他只带走了林深。
当安怡然尽情享用午膳并感到身心惬意之时,常风又一次来到她面前,安怡然停止吃饭动作,疑惑地盯着他,心中又一次燃起不详预感。
“安姑娘别慌,先好好用完午膳。”常风语气轻缓地讲完这句话,便安静站到一旁,直盯着安怡然的吃饭动作。
安怡然自是不信常风只是来观赏她吃饭,定是有命令传达于她。
“你站在这儿,我如何吃得下饭?没关系,你先说,你家主子又给我出什么难题了?”安怡然心情忐忑地放下鸡腿,直坐身板,紧张地盯着欲言又止的常风。
“我怕……我怕讲了,您便吃不下饭了。”常风一脸怜悯,心中再次默默为她哀叹。
“你不讲,我更吃不下饭,说吧!无论是让我打扫屋子还是做牛做马,我都能接受。”安怡然满脸信誓旦旦。
自从她今日打扫了一整个大庭院之后,便觉得再有天大的事情也难不倒她了。
事实证明,她又错了,常风接下来的话才是最晴天霹雳及最令她崩溃的。
“殿下说,既然您现在住在这京郊别院,那该守规矩,出门在外才不会丢了他的脸面,所以...所以让您抄五十遍《女德之书》,还有...”
常风话音还未落,安怡然便大惊失色地叫了起来:“五十遍???”
“常风还没讲完呢!殿下让您明早将这五十遍女德之书交由他亲自过目,并且还需当面背下来。”
安怡然瞬间感到脑瓜子嗡嗡作疼,别说五十遍,十遍都要了她的命,还得背下来,而且还要明早之前完成,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这,我能搬走吗?我无德无才,实在是愧对于你家主子脸面,我觉得我还是自行离开吧!这样才不会给你家主子添堵!”安怡然嘴角抽搐,心里不停哀嚎着。
此刻她唯一的想法便是逃离京郊别院,她实在不想留下来接受非人折磨,太痛苦了!
“那个,殿下还说……”常风的话还没讲完,又一次被安怡然打断。
“你家殿下还说什么了?一次性讲完,我这小心脏被你家殿下惊得一乍一乍的,快承受不住了!”
安怡然现在最怕听到的就是常风再说出那句“殿下还说……”
那简直是一句魔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