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有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喜悦,当我看到他伸出双手的时候,我无法自控地扑进他的怀里,知道眼前的他的的确确是真的,我克制不住自己,失声哭起来。我腰间的白玉同他腰间的黑玉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风止抬手轻轻地抚过我的头发,在我耳边柔声安慰道:“阿九,不哭了,我回来了。”
柔情归柔情,我还是想起来风止之前作出那样的决定,依旧还是很生气,张嘴就在他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我清楚地听到他闷哼一声,我从他怀里退出来,抽抽噎噎道:“你为什么要做那样的决定,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害怕,怕你又不在了。”
是,我怕他又像两年前一样消失了,从此离开我了,我又要陷入无休止的恐惧和无助中。
风止复又抱住我,紧紧地箍住我的身体,在我耳畔沉沉道:“对不起,是我不好。”
后来,我才知道,绯尘灵魂归西的那一刻,风止便醒过来了,他未卜先知,便将桑棋王子对于绯尘的记忆全都消除了,消除完,便直接来找我了,原以为要寻我寻上一会儿,没想到我也赶到这里了。
我同风止回客栈的路上,被刚刚沿途让我破坏的不成样子的摊主一个个寻上门来索要赔偿,风止无奈的一家家的赔偿,我吐着舌头不好意思道:“方才奔出去找你找的粗暴了些,才不小心撞坏了这么多东西。”
待回到客栈,信五站在绯尘睡着的房门口迎道:“小九,你们可回来了。”
十狼高兴的蹦出来亲昵地蹭了蹭风止的腿,乖巧的挨在风止身边趴着。
风止面上带着久违的笑意,朝信五扼腕道:“这些日子,辛苦信五兄弟照顾阿九了。”
信五长舒了一口气,拍了拍风止的肩膀,亦笑道:“小九是我师妹,照顾她是应该的,不过,她可是你的妻子,往后该你照顾她才是,若不是我们师兄弟七人脾气好,早就将你按在地上打了,但是想着小九她可能舍不得,我们也只好陪着她满世界的发疯了。”
信五说这话的时候,我的脸颊红了红。
风止面带一丝愧疚的笑,将我的肩膀拢了拢,道:“现在都好了,我会带阿九回家,好好照顾她。”
我两腿一软就要往下倒去,一脚差点踩在十狼的尾巴上,风止连忙扶住我,我惊恐地看着他,抖着嗓子问他:“你……你说什么?你要……要带我回家?”
风止将我扶稳当了些,朝我坚定的点了点头,道:“都出来这么久了,是该回去了。”
我快哭了,一想到风止他们家,啊不,傅君他们家,尤其是她那个娘,我一想到她就眼前立刻浮现她凌厉的眼神,好像我上辈子欠了她钱一样,要是我以后日日都要对着她过日子,该是要多难受啊。
我扯了扯风止的袖子,小声嘟囔着:“能不能不去你家啊,我散漫惯了的,待在你家简直比杀了我还难受啊。”
风止不以为然地安慰我:“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怕什么,再说了,你是我老婆,又不是我爹娘的老婆,左右也不能将你怎么样。”
我真的要哭出来了。
信五在一旁打断我们,为难道:“其实回家见公婆的事情你们可以晚些日子再讨论,还是想想绯尘姑娘的肉身该怎么办吧。”
信五一说我便想起来还有这桩要命的事情,我沉思道:“现在桑棋王子已经不记得绯尘了,那便不能送她回西域,她生平也没有亲人了,唯一待过的地方就是海棠苑,可是看赤珊那个样子也不会收绯尘了。”我心中有了个想法,便侧头向风止试探道:“要不,将她带回你家吧,你家那么大,总能腾出个地方置放她的肉身吧。”
其实我有这个想法,也是为着绯尘是因为我和风止而做出这样一个决定,虽然她现在身在魂不在,但若是能保她肉身周全,也算我还她一个人情。
风止想了想,郑重道:“还是将她送回我师父那里比较稳妥些,很多事情我爹娘都不太晓得,贸然带着这样一个没有灵魂的回去,不太好自圆其说。”
我也想了想,觉得他说的颇有道理,毕竟蔺止道长道法深厚,保管绯尘的肉身也比我们稳妥些。
在回胡杨山的路上,我听风止说了那些所谓的他爹娘都不太晓得事情,其实我也不太晓得,好比说他其实原本就有哮喘症,十二岁的时候被蔺止道长带回了胡杨山治疗,也成了关门弟子,唯一的入室弟子,哮喘症一治便是好几年,正好也为了避免风止日后为官,正如当年风止所说,怕傅家功高盖主,便佯装哮喘症一直未好,才有了他娘每逢初一十五来我们莲花观为风止占卜的事情,直到我们大婚的时候,风止身染情蛊,故才逃婚出去找蔺止道长想办法,后来便有了我要下山悟大道的事情,歪打正着的被派到解决我路费的差事,又阴差阳错的喜欢上了我,引发情蛊发作,从他逃婚到现在的这些日子,蔺止道长一直向傅家声称风止在他那里调养,到了痊愈的时候便会回去的。
我唔了唔,又想起一事,问他道:“可是安夫人是你的姨妈,我们在她家待过一阵的事情难道她不会告诉你娘么?”
风止挑了挑眉毛,回答我:“你忘了我能消去人的记忆了么?”
我称赞道:“啧啧,你这法子不错,往后要是做了什么坏事不小心被人知道,随便就能消去她的记忆,这样你干什么都不会被人发现了,实在是高!改天你也教教我啊。”
风止嘴角抽搐了一下道:“要知道施这个术法耗费的精力不是一星半点,消去一天的记忆我就要调养个十来天,上一次我消了你一天的记忆就……”风止的话戛然而止,全都吃进了嘴里,看了看我,立刻转变话锋道:“你看这次我消去桑棋王子的记忆,他的记忆肯定不止一天,这一次我便要修养好久,我……”
我手箍紧他的手腕,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眯缝着眼道:“你说什么?上一次?还消除我一天的记忆?什么时候的事情?”
风止躲开我的眼神,干咳了两声,不回答我。
我拎着他的手晃了晃,逼问他:“快说呀,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要消去我的记忆,那天发生了什么吗?”说到这里,我突然放开他的手,身体不住地往后退了退,恐慌道:“你你你……你是不是把我……”
风止嘴角又抽搐了几下,解释道:“没有的事,就是之前我用了阴阳术之后没控制住情蛊,反逼的它发作,咳了一夜,第二日我本想好好休息,你却硬要我去看大夫,我怕你晓得,便施了个术消去了你一天的记忆。”
我恍然大悟,难怪我隐隐约约似乎一直觉得好像某一日的晚上是谁咳的撕心裂肺死去活来,又觉得脑子里好像总有那么一点地方空着,却又不知道是什么,原来是风止消去的这一块,诚然他这样做是为了不让我担心,但是改我的记忆就有些过分了,我故作生气道:“那你也不能消去我的记忆啊,我知道你是怕我担心,但是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嘛,如果被我一次次撞破,你难道要一次次耗费精力消去我的记忆么?”
可惜后来也由不得我撞破了,风止他直接离开了,这样我连知都用不着知道了。
风止叹了口气,道:“再也不会了,往后,你不会再丢失对我的任何记忆。”
听到这话,我心头是一阵一阵的暖意。
一路颠颠簸簸,几日后便回到了蔺止道长在的胡杨山,两年了,还是一派的钟灵毓秀,比我们莲花山不知道要灵气多少,可外表灵气,不代表里面也灵气,蔺止道长还是一副正经的严肃样子,完全没有变,不过看到我们这一行人齐齐归来,倒是难得的动了动眉毛,声音却依旧空灵道:“唔,都回来了,看来还算顺利。”
我和风止、信五一起规规矩矩地拜下,向蔺止道长行了礼。
蔺止道长道:“都起来吧。这些日子,还算顺利吧。”
风止回答道:“回师父的话,一切都好,所以徒儿先回来见见师父,且还有一事想要求师父帮帮忙。”
蔺止道长摆出一个疑惑的眼神,一张不老的脸带动着修长的眉毛一挑,实在妖孽的很。
风止道:“是阿九,她用契约术带走了一个姑娘的灵魂,是那位绯尘姑娘,徒儿想请师父存一存绯尘的肉身。”
蔺止道长难得的皱了皱眉毛,看向我,沉沉道:“你又用契约术了?”
我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风止和他师父一直对于我用契约术这件事情这样耿耿于怀,这契约术难道真的有什么秘密么?他们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关窍是我不知道的,亦是师父他老人家没有告诉我的,今日我定是要问个明白的。
于是我复又跪下,向蔺止道长一拜道:“求蔺止道长告诉容九契约术的真相,这些年,容九也隐约似乎能感觉到契约术的力量,仿佛对我自身也有些反噬,请蔺止道长指点。”
我听见身前有衣料摩挲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蔺止道长转了个身,只听他长长地叹息一声,嗓音平平:“罢了,这关系到你的命脉,从前不说,是怕你没法接受,现在你既然执意要知道,本道便告诉你吧。”
我直起身子看着蔺止道长的背影,他沉吟片刻,道:“其实这契约术,确实是勾去人的灵魂不错,但是你师父教你的,却是将这些灵魂,都集聚到他的身上。”
我如同遭了五雷轰顶。<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