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陈条,刘静脑子里突然一道闪亮出现,所有的思路一下子明晰起来。关于北地的经营,之前一直都将注意力放在官衙上面、关注的是边军、官员、大族大户等方面。
实际上,真正做事的人群,是那些没有吃物的底层民众。这些小民,朝堂的人谁会在意?
但在北地,唯有将这些人都收拢起来,才可以进行耕种。唯有将北地之耕地都耕种起来,才谈得上经营北地。
而这些小民,只要给了米粮,让其能够活下去,他们就会听任使唤。太子府如今没有多少力量,也穷,可真要调集米粮运送到北地,让那些人开垦耕地,换取米粮生存,比放任他们占山为匪,要好千万倍吧。
再说,北地饥民遍野,饿孚相连,官衙也该开仓赈济,救民于水火。如今,换一个思路而已,却能够让耕地开垦出来,到明年,即可耕种,然后有收成。
官府这边甚至都不需要提供米粮,只要引导内地的大户来做这样的善事,还有丰厚的回报。
太子刘静不理会儿子,一个人安静地想事情,实际上就是在推演杨继业所说的那些陈条。这些陈条看起来合理,可真正要做起来,似乎还有很多难以处理的地方。
随后,刘静将太子府的一些参谋叫了两三个来,一起讨论这些陈条。
杨继业在韩家住一晚,没什么不适应的。第二天,早餐之后才见韩玉芝,韩玉芝这时候明显有些不同了。岳母在她身边,似乎很小心的样子。估计是有身孕的事情,已经告诉岳母,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岳母对杨继业没提出什么要求,因为在文朝,这方面的事情男人不理。何况,在苏杭得知韩玉芝有身孕,杨继业一直都很小心,细心照料,温柔周到。
上午,刘铭再次到韩家,见了杨继业后,便传达了太子府的意思。要请杨继业到太子府里一叙,问杨继业愿不愿意。
杨继业便明白,太子府那边对北地经营所提出的一些事,有不少疑议,当面讨论,对于下来的决策有帮助。
杨继业说,“我去太子府,适合不适合?关于北地的经营,我没有亲眼见到北地的情况,不过是听到一些传言,然后做出的一些议论和设想,与实际的操作,不一定对得上。”
“先生,父亲说请先生去太子府,也是要表达当初先生救命之情……我也希望先生能够去……”
“好吧。”杨继业点头说,自己与太子府之间的关系,终究是亲近的。早一些接触,或许会让太子刘静更放心。“太子殿下有没有说时间?”
“若是中午能够去,就最好了。”刘铭说,“先生,这两日你在省亲,也不能做什么事吧。”
“也行。”杨继业答应了,也不先征求杨爸意见。
去太子府见太子刘静,确实是一件该谨慎的大事。不过,杨继业对这无所谓。回到京都,与老爸谈过京都的状况,知道文昭帝生病比较严重,很可能随时都会真正倒下。
如此,太子府虽然未显,但也会让不少人投靠过来,这也是这些人的机遇。杨家和韩家与太子府早就关联在一起,不过因为顾及文昭帝的感受,杨家才不与太子府直接走动。
与刘铭同乘一车去太子府,太子刘静还没返回。到太子府,刘铭也没带着杨继业四处走,而是直接带去比较隐秘的荷花亭。
荷花亭建在水塘上,对外封锁,除非太子府的极少数人能够进去,其他人都不得劲这里。杨继业进太子府,还是先不让外界得知比较好。
除了听用的人,就只有杨猛和阿德在身边,刘铭静心地向杨继业请教学问。对于这些,杨继业也是有不小难度。刘铭在太子府受到的教育,接触到书籍,都是杨继业不能接触到的。而那些学究们的观点,刘铭想弄清楚是非,高低,就需要杨继业为其辩解、答疑。
没到中午,太子刘静总算进来。杨继业见太子刘静的体型,一下子对这位极度坚韧的中年人,也是很佩服的。
上前行礼,太子刘静以前见过书呆子的杨继业,这时候就格外地注意观察,想知道这个年轻人,如何能够让自家儿子敬佩如斯。
“杨先生,请坐。”刘静说,将杨继业的身份和角色,定位在刘铭的先生,这个神恩比较恰当,一些礼节上也容易处理一些。
“多谢太子殿下。”杨继业微笑地说,“第一次在荆蛮楚地见到皇孙,确实认不出来。后来皇孙也不开口说话,虽然感觉有些熟悉,像是在哪处见过,就是想不起来。直到皇孙亲自告诉我他的身份,才恍然大悟。”
“杨先生,铭儿得先生救命,又受杨先生教诲。孤万分感激,本该早早拜见杨先生的。不过,京都情势复杂,不得已才如此安排,见到杨先生,深表歉意。”
两人交谈,刘静觉得杨继业果然不同一般。这样一个十七岁的举人,哪怕是右丞相府出身,也完全超乎想象之沉稳,自信,学识上,与大儒或儒学圣意有所不同,每一句话,都是珠玉。这位与京都士林的那些学子,确实完全不同的风格,也难怪另自家儿子敬佩。
“杨先生学识通天,与君一席话,确实如读万卷书。孤感谢杨先生对铭儿的教导,也想请杨先生一直教导铭儿,让他有所成。”
“太子殿下客气,我和皇孙算是有缘吧。”杨继业笑着说,对于这个事情,不好答应又不好推却,这样说,算是最好接受的情况。
谈一阵子,太子刘静安排宴席,这时候,就多了两三个人。这些人见杨继业年轻,倒是不怎么在乎。等入了席,听说昨晚所讨论的经营北地陈条,是这位年轻人所提,才重新站起来,见礼。
然后,在吃饭后,大家在荷花亭讨论经营北地的陈条。杨继业也知道,太子府这边确实想将这件事做起来,但真正推动后,还能不能掌控,他们心里没底。推动之后,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同样心里没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