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你还和谁提过?”刘瑜神色凝重,若是在勋贵圈中传开,根本没戏。
张宁眼望刘念,道:“除了伯父,你没告诉别人吧?”
刘念点头,他又不傻,事关前程,怎会到处嚷嚷?
“伯父,只有我们三人。小侄恳请伯父守口如瓶。”张宁郑重道。朱祁镇透露题目时,悠悠在场,可是她不了解情况,肯定不会想到校阅题目上。
刘瑜深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道理,可万万没想到,这句话有朝一天会用在张宁身上。什么事情让这孩子突然长大了?
他努力掩饰心头阵阵惊涛骇浪,道:“那是自然。”又对小儿子道:“你去报名,和阿宁一起参加。”
“哎。”刘念大声应了,道:“阿宁,明天陪我去五军都督府吧。回头我们好好商量,怎么在校阅上大展雄风。”
刘瑜嘴角抽搐一下,傻儿子,这是拼前程啊,人家将题目透露给你,已是莫大的情份,怎肯跟你商量?上榜者不仅能靠自己的能力谋得差事,还得到御赐金腰带,荣耀无比。但凡有一丝机会,谁不奋勇向前?
张宁道:“明天我陪你去。回头你向伯父好好请教怎么答题,我回府自己想去。”
刘念聪明得紧,瞬间明白有些东西无法分享,一拍脑袋道:“对对对。”
正事谈完,刘瑜一脸慈爱的地留张宁在府中用膳,又吩咐厨子整治好菜,道:“你们年纪小,别喝酒,多吃菜。”
父亲总算认可阿宁,刘念高兴极了,悄悄拿来父亲珍藏的好酒,要和张宁一醉方休,被张宁拦住。张宁道:“还要读书呢,校阅后再喝不迟。”
对,还得揣测上意。刘念明白张宁话中之意,连连点头,道:“阿宁,伯父远在大同,书信往来是来不及了,你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我爹。”
张宁相信有透题的人情在,只要不涉及刘念答题的方向,刘瑜都会帮他分析,甚至给出一定的建议。不过他不需要,后世对朱祁镇的评价颇多,他对历史的走势了然于胸,怎会不清楚朱祁镇的真正想法?
他刚来大明没几天,历史不会因为他的穿越而有所偏差,这个大可放心。
“好。”他没有推辞,更没有透露什么。
酒足饭饱已是三更,张宁打着饱嗝坐马车回府,路上遇到巡夜校尉,拿出腰牌查验。校尉道:“张公子,这么晚了,你去哪打架?”
“……”张宁瞬间黑脸。
…………
定安郡主府,绿萝禀报完报名参加校阅的名单上确实有张宁,道:“郡主,他没有说谎。”
悠悠看她一息,道:“他参加校阅能改变什么?你就这样放他。”
就算他通过校阅,进了锦衣卫或是五军都督府,又怎样?难道父王会因此同意这门亲事,太皇太后会赐婚?
“他说……”绿萝说到一半醒悟过来,忙跪下道:“奴婢该死,奴婢被他骗了。”这混蛋真不是东西,自己当时怎么就犯糊涂了呢?下次见他,一定打死他。
郑王在封地有如皇帝一般地存在,绿萝身为悠悠的贴身婢女,到处受人奉承,虽不曾为恶,也没把小小伯爵之子放在眼里。到京后,悠悠受封郡主,成了太皇太后和皇帝跟前的红人,绿萝水涨船高,更没把张宁当回事。
悠悠道:“这位张公子生就一张巧嘴,以后遇到他,你须小心。自去领罚吧。”
太皇太后赐府邸后,郑王派心腹幕僚黄有义到京,成为郡主府总管。一府总管的重要性自不用说,需和公卿公侯的总管们打交道,需适时帮悠悠筹划。悠悠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再聪颖,哪是京城中那些老奸巨猾们的对手?
伴君如伴虎,京城的水深着呢,她思虑不到的地方,黄有义自会提醒她。
所谓领罚,便是向总管自述犯了什么错,由总管责罚。
绿萝脸色微变,应了一声:“是。”
黄有义是举人,自知进士无望,在吏部挂了一个候补的缺,希望能谋得一官半职,尽展生平抱负。无奈候补的举人数不胜数,等了十年,还轮不到他做官。他心灰意冷之下去访友,却时来运转遇到郑王,一番交谈后成为郑王的幕僚。在郑王身边几年,成为郑王的心腹,此次更是以总管的名义回到京城。
郡主府的总管并不比一县县令差,何况黄有义从没忘记自己是读书人,平素一袭青衫,举止彬彬有礼,书卷气极浓。
黄有义把郡主府看成施展抱负的地方,从严治府,奴仆犯错,一概从严责罚,是以绿萝有些惧怕这位黄先生。
…………
晚上吃太多,回府后喝浓茶消食,洗漱睡下已近四更。张宁睡得正香被摇醒,睁开眼刚好对上一双小眼睛,眼角还有一颗目屎。
张宁下意识一把推开身前之人,一骨碌坐起来,喝道:“干什么?”
“阿宁,是我。”被推得跌坐在地,屁股好不疼痛的刘念苦笑道:“日上三竿了,你还睡。”
怔了三息,张宁才想起昨晚答应今早陪刘念去报名。他道:“你把眼角的目屎擦了。”
他起床洗漱更衣,在刘念催促下,早饭没吃,一起出门,去五军都督府,找到登记的书吏,把刘念的名字记上。
回府的马车上,刘念探头出窗,左右张望,确定路上只有一些普通百姓,缩回脑袋压低声音道:“我爹说,瓦剌使者每次数千人入京,陛下并没说什么,可见没有征瓦剌之心。”
昨晚送张宁出府后,他和父亲在书房商量到天快亮,确定皇帝对瓦剌的态度以安抚为主。
因为朝中很多人这样认为,所以瓦剌太师也先出兵,朝廷上下才慌作一团?张宁想起曾在一本书上看过,也先四路大军犯边的急报报到京城的情况,当时一句话刺痛了他的眼睛,这句话正是:“朝廷上下慌作一团”。
“阿念,如果陛下没有征瓦剌之意,两国真的互为友好,为何会出这样的题目?”张宁缓缓道。
刘念挠了挠头,道:“我爹是这样说的。”难道父亲会看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