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我以一介降将身份投奔河中王帅,本想着能够在河中待下去,谁曾想朝廷一纸诏书派遣我来到这宣武军镇,这宣武军镇由处于四战之地,先是黄巢奔亡之战、后来又防备韩简南侵、再后来又是秦宗权的肆虐,想想咱这个节都使,真是难啊。”朱温摇了摇头说道。
??敬翔看着朱温,也不驳斥他的言不由衷,毕竟其能够被朝廷委派为一方节镇,自然也是使了不少力的结果,单单那个河中节度使王重荣,作为朱温的干舅舅,其中肯定就出了不少力。
??一提到王重荣,朱温的脸色有些阴郁,他接着说道:“河中的那位王大人如今也跟咱们淡了许多,上次其过寿,我派人去送贺礼,他都没让咱们的使者招进府内,只是在馆驿进行的交割,后来才打听出来,当天是因为有河东的使节,怕河东看了不悦,才让咱们的人在外面晾着,唉,咱这个舅父啊,如今可不敢再帮咱们忙了,只顾着看那李克用的眼色呢,哪里还能顾得上咱们啊。”朱温叹息着说道。
?“王太傅所在的河中之地毗邻河东,如今李克用势大,在黄河以北扩充实力,倘若违逆其意,不去附庸河东,实难自保,看那昭义的孟方立,如今也只是剩下了磁州附近几个城邑,一个昭义节度使竟然是两人担当,朝廷如今做事,也是荒谬的很呐。”敬翔感慨地说道。“节帅不必灰心,王太傅如今也是自顾不暇,这权力面前,从来就没有儿女亲情,只有那赤裸裸的实力较量罢了,有朝一日,我宣武军直捣太原,届时也让那些曾经小瞧咱们的人们看看。”
???“是啊,我那个王老舅如今也老了,他那些儿子们也都是些纨绔子弟,当初跟我也没有太多的交情,看来今后和河中方面,咱们恐怕是会越来越疏远了。”朱温抚了抚额头,低声说道。
??两人在屋内轻声地絮叨着,窗外的夜风轻轻地吹过,庭外的一盏烛火忽闪了几下,一下子灭了,满目疮痍的汴梁城在漆黑的夜色里再次陷入了沉睡之中。
???于此同时,西北面的长安城中,大明宫内,一场君臣对谈还在进行着。
??春季嫩绿的麦苗才刚刚伸出头来,一茬一茬的甚是喜人,夜风寒凉,吹起陇上的尘土,顺着风势盘旋入长安城内,最终在大明宫外的朱紫城墙止住了脚,悄无声息地堆积在了城墙脚边。
??大明宫内的延英殿内,此刻烛盏还没有熄灭,唐帝正在里面和田令孜等人商议着朝事。
???此番西狩回归,那些唐廷旧臣们感到唐帝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之前那个嬉戏贪玩的少年变成了一位清瘦忧郁的青年,唐帝进入长安后每日朝政上,朝事无论大小都要仔细询问,而且开延英的次数也非常多,频繁得让那些掌管宫门钥匙的宦官们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数年蜷曲在西蜀之地,天下都知道了自己这个丧失京都的皇帝,虽然最终收复了京师,但大唐的荣耀、威势却丧失殆尽,唐帝登上了大明宫,身后众多群臣虽然依旧脸上保持着尊敬万分的表情,但自己放眼望去,整个长安东南西北四个方面,真正可以掌控的竟然只有长安城罢了,长安、长安,唐帝感到了异常的无力和孤单。
??必须要改变这些,毕竟是年轻人,唐帝还有那一腔子血性,他决定振作起来,奋发图强,但想要奋发必须要扩充实力,从蜀地编充而入的禁军如今的数量倒是客观,可是不精,没有经过统合训练,而练兵所需要的最重要的一个东西,恰恰是朝廷现下最为缺少的,那就是兵饷!
??长安在经过了黄巢祸患,经过了乱兵劫城,现下已经虚弱不堪,之前修葺长安城所用的钱粮都还是王徽向周遭各个藩镇征调的,如今朝廷要强兵,要练兵,练兵干什么?那自然是要讨灭不臣,周遭的藩镇们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如今的状态都感觉挺好,即尊崇着君父,明面上奉朝廷为尊,实际上又不用听从朝廷的命令,哪里还有人愿意再看到一个强大的朝廷呢?
因此上,当朝廷再次要求各地向朝廷进藩上赋的时候,所有的藩镇都开始推诿了。
???老大,我穷。
???老大,我真没有钱,您看,我自己这城池破的。
???老大,咱这里都揭不开锅了。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唐帝满怀报复,却被这薄薄的家底给难住了。
怎么办?这也是今晚唐帝开延英的目的,郑畋被田令孜排挤失势,被儿子郑凝绩接到了陇州,朝内如今的一帮大臣们有的对朝局颓势心知肚明,知道朝廷积重难返,便劝皇帝徐徐图之,有多大力,用多大劲吧,一口吃不了个胖子,但年轻的唐帝忍不住,自己已经憋了这么多年,必须要奋发图强,没钱,没钱想办法啊,这寰宇天下都是朕的,你们替朕想想办法,办法一定会有的。
夜深了,一帮人在延英殿坐了许久,总算是憋出一个办法,这个办法的提出者是田令孜,他对皇帝说出了一个自己想出来的主意,这个主意在哈欠连天的朝臣们看来,是个好主意,但后来的事实却证明,这个主意简直是糟透了。
田令孜向皇帝说,河中是王重荣管辖的地方,那里有钱,钱在哪里,河中盛产一种东西,那就是盐,这个可是能够换取真金白银的东西,这么多年王重荣占着盐矿,每年就给朝廷象征性地上一两车盐,自己早已经吃肥了,如今也该到了朝廷收回盐矿的时候了,只要朝廷收回河中的井盐盐矿,那么朝廷就能控制住产盐卖盐,这将会是一笔不菲的收入,靠着河中盐业的收入,维持朝廷大军的开支,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朝廷如今缺钱,哪里能捞到钱,就是好办法,唐帝看着田令孜信誓旦旦的样子,就没有多想,那就把河中井盐的治权给收回来吧。
很快,长安派出的使者便出了城门,向着河中进发,朝廷上下都为有了一个解决财政的好办法而欣慰,唯独没有考虑一个人的感受。
那个人就是王重荣,你们合计着要断我财路,你们怎么也不问我愿不愿意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