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人,卑职此次筹粮还需仰仗大人多多照顾,此是朱将军的催办文书,粮秣数目皆在上面,请过目。”谢瞳说着,从袖口掏出一份加了红漆封印的文书,宋岩接过来匆匆看过,上面写着需军粮十万石,着速送至邓州,宋岩心里通通直跳,却故作轻松将文书轻轻合上,随手交给了身边的小吏,笑道:”好说,好说,邓州的事宋某焉敢有丝毫怠慢?子明一路劳顿,我已在内府稍备薄酒,咱们边吃边谈,啊来来”,宋岩打手作请,谢瞳看宋岩一副有备无患模样,料想商州粮草必然充足无虞,也是暗自心喜,一拱手,请宋岩前行,自己与其前后步入刺史府内。
商州地近长安,从长安去向东南必经商州,替天行狩的封疆大吏,政场失意的贬客谪人,南来北往的陆脚客商,各色人等汇聚于此,停留歇脚,连带着城内城外一派繁华气象,长安失陷后,商州刺史投降齐国,所以整个城池并未遭到大的损失。宋岩领着谢瞳从正门步入刺史府,穿堂过户,绕过正堂后面的假山池,沿着榴花女墙根前行几步,就见一个格楞镂花木门,早有小吏抢前将门打开,二人进入内宅,几个艳妆侍女侍立一旁,堂内帷幕深垂,浓烈的檀料气息缭绕,几盘精致的菜肴布置一席,宋岩携谢瞳入座,布菜斟酒好不快活。
酒过三巡,谢瞳停著谢道:“不敢再饮,有酒了,战事急迫,实在不敢久留,未知刺史大人何时筹备好粮草,卑职也好尽早运回邓州,回复差命。”宋岩看也瞒不住了,神色尴尬不已,良久一声长叹:“哎,既然子明相问,我也不能隐瞒了,上月初,圣上降旨商州,催缴四十万石粮食,本州储粮总计不过四十几万石,本来还需为邓州gòngyīng十万石,怎奈天使催促严厉,本府也只好将全部粮食运去长安,子明啊,我这里现在也是粮食短缺,你入城时看见草市那些卖儿卖女的人家,都是因此遭祸的人家,但有一点法子谁愿意把百姓逼得如此走投无路啊!”宋岩说道情深处,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
谢瞳一听宋岩未开口就是一声叹息,心猛一揪,就知道要坏。果然和之前猜测的情况无差,邓州的军粮被挪到了长安城内,谢瞳心里一阵悲凉,长安城内的政事宰臣们眼光如此短浅,用东南方略来填补京城缺粮亏空,邓州如若因粮亏不保,长安东南馈粮的根本就要彻底动摇,保住邓州京畿才能确保无虞谢瞳心内发苦脸上却很平静,他按奈了下心头的悲愤道:”宋大人,卑职有一事不解,尚需请教大人”
“不敢,子明但说无妨”
“邓州用兵,商州供粮本是圣上东南方略定下的,如今长安缺粮,商州临近京畿,馈运粮草本属份内制职,然不知圣上是否有旨意更改商州不再为邓州供给之需啊”
宋岩的额头蹭地冒出汗来,原本想请出长安这尊大神压一压朱温这边催粮,自己却未想到谢瞳反过来拿皇上压自己,前些日子接到朝廷庭寄,圣上将自己痛斥一番,并告诫自己戴罪立功为邓州战事多效功劳,这边自己现在却把邓州的粮给断了,如何向皇上交待,朝廷才不管你给长安已经供了粮食,朝廷要的是东南大略宋岩端起杯子”咕”一口饮尽,顺势掩了下额头,将虚汗拭去
宋岩打了个哈哈,笑道:”子明,咱们之间我就不给你绕弯子了,朱公对我有再生之恩,我何尝不日夜思图报答其恩德,这次事处突然,商州城虽然粮草大半被调,然城北宣和仓尚有些许存粮,是不相瞒,我这几天也是严令催粮,几处险些闹出民变,好歹能给咱们邓州筹够这个数”宋岩伸出手来,用五个手指比划了下,然后看了谢瞳一眼道:”商州城内,除了驻军必须之粮,我也只能拿出这些了,子明若非要十万石,恐怕只能将我这颗吃饭的家伙给你喽”谢瞳看着宋岩,知道他所言非虚,现下也只能这样办,他供了拱手,:”宋公高义,卑职回去必然详禀我家主公,邓州之事,事关国运大计,还望刺史大人多加顾盼,请大人尽早下令准备粮草,卑职也好速速回程”
宋岩也不再拖延,吩咐将已装好的运粮大车,召集丁壮役夫,赶往南门与邓州军卒汇合,宋岩相送至五里短亭才与谢瞳等人辞别而去
一行人正沿着丹水斜切出来的峡道向邓州而去,经年战乱,所经之处尽是荒村墟舍,谢瞳骑着棕黄马日夜颠簸,萎顿不堪,看着这白草黄杨,一路上人影寥寥,道路上时有饿殍枯骨,心中不禁升出一阵悲凉:”废垒平江野草花,当年一一是人家,日暮群鸦集社鼓,沉村寂寥月初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