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十数骑战马挟着寒风奔驰在通向魏州的官道之上,五道司的校尉们各个神色严肃,中间的年长校尉背负着一个深绿色的包袱,里面是刘岩庆要呈递给乐彦祯的证据和诸位边防将领们的供词。
魏州城内,乐彦祯手里拿着五道司传回来的证据,久久不能言语。
“一路辛苦,你们暂歇息下,下去吧。”乐彦祯淡淡地说道。
“遵令。”数名五道司校尉拜别乐彦祯,然后转身离开了节帅府。
“会是谁呢?”乐彦祯皱起了眉头,这个黑手在刘岩庆看来很难推测,但对于乐彦祯来说倒不是很难,因为军令牌有着非常严格的管理规则,只要从军令牌上面着手查就能查出来。
“呼,”乐彦祯打开了门,抬脚走出了书房门,他经过廊庑之下,然后顺着花园的小径一直向后面走去,走到了一个假山前面他停了一下,转过假山,沿着甬洞向前走,一直走到最里面。
“见过节帅。”周遭的树丛、山石间纷纷闪出了数十名护卫军校,原来这看似平静的花园里面竟然埋伏了这么多护卫。
乐彦祯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走,走到了一个小院门口,抬手对着小门轻轻地扣了三下门环。
“吱呀。”小门开了,里面走出一个年轻的校尉。
“见过节帅。”
“掌符军将可在?”乐彦祯平息着自己心情,轻声问道。
“将军在符室,不敢擅离值守。”那名校尉低声说道。
“带路。”乐彦祯轻声喝道。
“遵令。”那名校尉立即转身领路而行。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乐彦祯知道这条道路虽然看起来平静没有任何异常,但其实可以说是整个魏博最为凶险的道路了,在这条百步不足的道路两旁的屋舍内,是百余名魏博精兵,他们日夜不歇轮流防守着位于小屋中央的屋子,而那个屋子被命名为—符屋。
符屋里面盛放的就是军令牌,魏博的十大军令牌就位于这个里面,历代魏博节度使接任之后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符屋,和符屋的兵将卫士们完成认主的仪式,从此便可以真正的掌握住魏博七州之地的兵权。
“吱呀。”门开了,里面的光线不太好,乐彦祯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里面只有一人,掌符将军,这一任的掌符将军是王山,他是魏博军内第一猛士,年轻时为魏博征战杀敌,年纪大了又自愿入符做符将,要知道符将是不能离府的,也就是其必须要割舍与家人的联系和欢愉,实在是非常难得和辛劳,非对魏博有大功、大忠之人,不能担任此职位,因此上,魏博的符将也拥有很高的声望和名威。
“节帅。”头发花白的王山坐在榻上,俯身向着乐彦祯拜了拜。
乐彦祯没有吭声,他的目光投向王山身后的军令牌架子,一枚枚军令牌整齐地摆放在王山的身后。
“一,二,三,四……”乐彦祯暗自数着,一直数到十,没有一丝错误,一枚军令牌也没有少,而刘岩庆言之凿凿,之前出现在边防军大营里的肯定是真正的军令牌无误,那么就是说,这十枚军令牌,有一枚曾经出过府,而掌符将军没有发现或将其瞒下了。
“王山,你知不知道本镇此番前来的原因?”乐彦祯的声音沙哑着问道。
“末将不知。”
“几天前,你身后的军令牌曾经少了一枚。”乐彦祯轻声地说道,他明显感到了王山的肩头猛地一动,看来这个王山是真的知道啊。
“你是知道吧,王山。”乐彦祯直接抓住王山迟疑的机会说道。
“末将知道,前几天军令牌是丢了段日子。”王山想了想,最终叹了口气说道。
“哦?丢失军令牌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不报?”乐彦祯有点生气了,他觉得王山的胆子也太大了,作为掌符将军,最大的使命就是掌管好军令牌,令牌若是稍有闪失,落在歹人手里,那魏博岂不是要乱套了。
“末将也想上报,但最后还是忍住了。”王山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道。
“哦?”乐彦祯有些想不明白王山迟疑不报的原因。“为何?”
“那日公子来过。”王山想了想,低声说道。
“嗯?”
乐彦祯的心里顿时翻起了惊天巨浪,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和这件事情有关。
“说下去。”乐彦祯缓缓坐了下去,然后对着王山说道。
“那日公子来符屋,末将从小看着公子长大,公子年幼时也常来符屋玩耍,末将看着公子也觉得如同亲人一样,而且公子也常接济末将的外面家人,因此末将对公子没有提防之心。”王山想了想说道。
“那日公子兴冲冲地来这里,陪末将聊了半晌,临走末将送公子出门,回身一看就发现了背后的军令牌架子上少了一枚。”王山顿了顿,“当时末将就下意识准备上报,可是走到门口就停住了脚步,因为末将知道是谁拿走了,但末将不能说啊。”王山突然哽咽了,铁石心肠的汉子也有柔弱的一面。
“你起来吧。”看着跪着的王山,乐彦祯阴沉着脸,他站起了身向外走着,不用再问了,他已经知道了,军令牌应该就是乐从训偷偷带走了。
“你从今天开始就不用再在符室了,回去吧,”乐彦祯走到了门口,停住了脚步,转身对王山说道,他真挚地说了句,“你也该歇歇了,去跟家人见见吧。”
王山听了,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历任掌符将军都没有生离过符室,此番自己犯了重罪,虽然是与乐从训的儿子有关,但依然是因自己包庇造成的,作为符室之人,自己难逃罪责。
“末将有罪。”王山跪倒哭泣道。
“本镇赦免你的罪。”乐彦祯面无表情地走出了符室。
外面的天空很晴朗,但乐彦祯的心情却异常阴郁,他摇了摇头,向着外面走去。
符室之内,鲜血盈地,王山匍匐在地上,手还在抽搐着,他用自己的腰刀刺穿了自己的脖颈,鲜血如同瀑布般迸射流淌出来,涂染了符室的整片大地,巡视的校尉久久喊不开门,他们乍着胆子进入了符室才看到了这震惊的一幕,掌符将军自裁了。
消息不胫而走,只是人们在前面加了句,乐彦祯进去不久,掌符将军王山就自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