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事情,自然是需要程让当即入宫的。
小茶的事情,程让只能暂时压在心底,至于皇上今日为什么咳血晕倒,还有待考察。
因为是通报到了程让的府里,故而属下去九棠还耽误了一些时间,当程让正式入宫的时候,任齐修已经在宫中等着他。
眼下的千阳城之中,也只有这两位最当年纪的皇子了。
而这两位皇子,可是今日早朝才刚刚你死我活过,这到了傍晚,又不得不齐刷刷的出现在御书房之中了。
当李念身着皇后服刚探望过皇上出来以后,两人还是朝着她行礼,李念的表情看上去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糟糕,看来皇上的病情,也许还在可控范围之中。
这样的认知自然是让程让稍稍松了口气,在来的路上,程让已经听说了是怎么一回事,既然是曹衣当时在场,想来与曹衣或许多少也有些关联,更是,或许与自己也多少有些关联。
程让此刻哪怕用脚趾头,多半也能想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看来皇上的身体,当真是大不如前了。
他和任齐修两人并肩站着,此刻却谁也没有开口,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的两个人之间的鸿沟,只怕当真的宽阔的很。
好在李念的出现及时缓解了这场尴尬。
“皇上只是一时的气节攻心,两位皇子可以放心了。”李念开口的这句话,不光是任齐修与程让,几乎在场的人人都松了一口气,眼下南州这样的局面,皇上要是还猝然崩逝,只怕会更乱一些。
“皇上如今还在睡着。”
李念既然此番补充,想必两人今日也是见不到皇上了。
索性便都是在门口行了个礼,两人便选择了出宫。
可偏偏,这出宫的路,还是只有一条。
本以为会是两个人的尴尬而行,不过还恰好的遇到了另一个人。
“微臣曹衣,参见宁亲王,八皇子。”
曹衣,又是曹衣。
任齐修此刻干脆下意识的选择了别过头去,甚至都没有分给曹衣一个眼神,程让倒是看上去并不在乎曹衣的官阶如何,很是乐呵的回礼。
“听闻父皇晕倒之际,曹大人也在场。”
程让这样问,曹衣定然得回答。
不过看样子,似乎任齐修也对这个问题破有兴趣,此刻停下了脚步,一言不发的在旁边等着曹衣的回答。
曹衣顿了顿,朝着程让颔首:
“微臣只是将自己的分析说与皇上而听,不过是皇上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有些情绪上头起来,好在微臣一直守在皇上身边,也算是有惊无险。”
看着曹衣的样子,估计也是皇上醒来后放他出宫的。
“哦,那便好。”程让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全然忽视了身边的任齐修,和曹衣攀谈着。
不过任齐修既然听到了这想听的话,虽然没有什么意义,不过此刻也不必再看着这两人而惹得自己有些厌烦。
既然撕破了脸皮,有些事情任齐修便懒得装下去。看着任齐修毫不留恋的离开的身影,曹衣与程让这个时候也没有必要再继续装下去。
“主子,这宁亲王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对于任齐修的脾气,就连曹衣都不禁连连摇头。
程让看着曹衣这句提问,差点没笑出声来,实在是有些过于戳到了点上。
“大概,是靠的这儿吧。”程让此刻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这样暗暗地嘲讽,让曹衣也泛起了微笑,看来这话当真还是不假。
当程让的心里没有眼前的事情要处理的时候,便是让程让又瞬间想起了小茶的事情来。
看着程让一瞬间变化的脸,曹衣不知道怎么了。
不过曹衣在程让的属下之中,只怕是当真与小茶接触最少的那个了。
程让也不知该如何与曹衣解释,眼下自己遇到的困境,曹衣还以为程让是在担心任齐修诬告一事,连忙将皇上为何咳血的原因解释给了程让听,并表示自己已经将皇上带到了他们预期的道路上,程让无需担心。
程让苦笑着,他担心的,又岂是这件事。
不过到底曹衣还是不懂,程让也只能装作宽心的样子,和曹衣一同出了宫。
知道程让定会很快出宫,裴折早早地就在宫门口等候着程让,他虽是和曹衣一同出来,不过两个人都朝着彼此行了一礼,看上去颇为客气与生疏。
也难怪,出宫的路毕竟只有一条,就连门口的守卫也只当两人是恰好同时出宫,朝着两人各自行了礼,便潦草的放行。
程让钻进了裴折的马车之中。
“回府。”当帘子被放下,程让清冷的声音从其中传来,声线稳定的甚至让裴折难以和刚刚还在崩溃边缘的男子联系起来。
马车的车辙缓缓向前,曹衣却选择了步行,可是他蒙着面的样子太过吓人,身上穿的又是官服,走在街上的平民百姓见了他不由得便是绕道而行。
他是个怪物呢。曹衣自嘲的笑了笑,便拐回了自己的府邸。
宁亲王府门前,任齐修早程让他们一步出宫,此刻也是天色刚刚擦黑,便回到了府中。
“这是?”任齐修有些诧异的看着管家兴奋的神色,不明所以。
“回禀王爷,这些,都是皇上的刚刚下来的赏赐!”
刚刚下来…赏赐…管家的这句话让任齐修一时间有些懵。
管家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出,此刻便耐心的对着任齐修解释道:
“在您入宫后不久,皇上便着人送来了这些赏赐,虽然没有说为什么,不过我瞧着这些东西,可都是上等。”
皇上很久没有这样赏赐过一个皇子了,哪怕是太子任廷攸,这样的赏赐也并不多见。
可是今日,皇上为什么赏赐,皇上不还是在咳血么,就这样还有什么闲情逸致么。
任齐修想偏了,只怕皇上当真还是有的。
当皇上从咳血之中缓慢恢复了过来的时候,守在病床前的曹衣和皇后都连忙迎了上去。
皇上看上去并不严重的样子。
“朕…”皇上刚想开口,便被李念摁住:
“皇上稍微休息一下,先让太医诊个脉。”
李念说的话,皇上也并没有反对的意思,刚刚似乎还想要翻身,如今又重新气喘吁吁的平躺了起来,伸出一只手,任由太医把着脉。
“皇上眼下咳出了那口血,已经没有大碍了。”太医仔细查验过,对着病床说道,而后补充了一句:
“只是皇上切忌这些日子还是少动怒,切莫再次伤了身体。”
李念虽然不知道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也显露出身为一个好的皇后的本色,此刻连忙安慰着皇上:
“皇上还是以龙体为重。”
“咳咳,好。”看着皇上应了下来,李念多少也有了些放心。
不过皇上紧接着便开口道:
“来人。”
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不过郝公公还是及时的站了出来。
“替朕,赏赐宁亲王。”
这好好的,怎么就又要赏赐宁亲王了。
李念心中露出不解,按理说,这宁亲王任齐修,不是已经被皇上几乎废弃了么,怎么又重新启用了呢。
李念不知是为何。
不过跪在床边的曹衣,没有人发觉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来。
听着皇上赏赐给任齐修的东西,就连郝公公都有些诧异,这对于任齐修来说,可不是什么轻描淡写的赏赐。
“就,就先这些吧。”皇上看样子,似乎连这些都尤嫌不够。
难道皇上准备重新启用任齐修了?
郝公公不敢耽误,连忙下去着手此事。
李念这个时候坐在床头,对着皇上温柔的说道:
“皇上若无其他的事情,臣妾便叫他们先行下去了。”
“皇上先好好歇息。”
“好。”费尽心神想了这么多,更何况身体到底还是有些虚弱着,皇上也点了点头,对着曹衣道:
“你出宫去吧,出宫去吧。”
“是,微臣告退。”曹衣自然没有半分的逗留选择离开,皇后又体贴的给皇上亲自喂了药,看着皇上睡下这才出了门,不过便看到了任齐修和程让。
在出宫的路上,曹衣所说的一切如我们所料,也自然指的是皇上信任任齐修这件事。
程让没有丝毫的意外,反而对于皇上给任齐修赏赐感到欣喜。
也正因为如此,两个人这才是来了恶趣味,故意演了一出戏给任齐修看。
更是抑扬顿挫的手法,当内心感到失望的任齐修回到府中乍然看到皇上的赏赐的时候,内心一定是兴奋无比。
到时候便更加容易出错,自觉站在了权力顶端,那么程让来说,任齐修便成了他手中对抗太子任廷攸的一把利刃。
好的猎人,果然都伪装成了诱饵。
任齐修虽然愣神了一瞬间,不过既然是皇帝的赏赐,他自然是兴高采烈的收下。
可是这个时候,屡屡被耍的任齐修,心中也多了个心眼。
对于皇上,只怕任齐修也是并不信任的,思来想去,还是将枢音召到了自己的身边。
“你觉得,父皇此举意何?”
虽然看上去是好事,不过任齐修还是防着一些。
“王爷忘了,我们之前想过的么。”
枢音的话,倒是提醒了任齐修,当初说不如利用程让扳倒太子的事情。
还有一件事,也进入到了任齐修的脑海中:
“这曹衣莫不是真的是父皇的亲信?”
任齐修突然有些后怕起来,自己刚刚在宫中对于曹衣,可没有什么好脸色。
枢音看着任齐修的样子,也大概猜到了。
“皇上是如今的皇上,这曹衣也不一定是将来皇上的亲信。”
事已至此,只怕在曹衣那边,任齐修是讨不到什么好了。
倒不如干脆利落的放掉曹衣,重新开始罢了。
这或许是一个选择,更是一个不得不选的选择。
“眼下,也只能这样办了。”任齐修的面色凝重起来,对着枢音开口道。
“王爷此刻想的,该是如何好好利用皇上突如其来的恩宠才是。”枢音提醒道。
“对,这么好的机会,本王一定要握住。”任齐修好像突然感觉到了一阵扬眉吐气,整个人拧着眉头,掷地有声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