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城和枢音各自忙碌在夜里,关于京郊的动静,自然也被不少人注意到了,今夜,注定不会太平。
“主子,贺府怎么样了。”怜儿从早起,便一直揪心不已。
她昨夜懵懵懂懂的被小茶带出了宫,之后的一切,对外界都一无所知,本以为只是一场梦,可是醒来后,看见自己周围的陈列,才明白,自己是真的出了宫。
尽管怜儿在普通女子之中,尚且还算个胆大的,可是擅自出逃宫中这种事,可不是什么小事。
怜儿本想跑回去,想去找到小茶。
可是想出院子们的时候,却突然被守卫拦住。
“无城主之令,不得出。”无论怜儿怎么说,面上的表情显得如何焦急,可是那人都不为所动,冲出去自然不现实,怜儿又不得不推了回去。
在桌子上坐了半晌,也有人给她送来了洗漱用具和吃食,即将离开的时候,怜儿忽然抓住了那人的手:
“姐姐,我要回宫,我想见我家主子。”
女子还是将怜儿的手撇开,和刚刚那人说的一模一样:
“无城主令,不得出。”
怜儿被这句话给绕晕了脑子,此刻显得有些焦躁。
“可是我要去见主子,主子带我出宫,我得回去。”
看着面前送东西的姐姐,这个时候用宛若白痴的眼神看着自己,怜儿反而有些懵了。
看着女子叹了口气,而后换了一副认真的样子,对着自己说道:
“你的主子,就是城主,城主让你留在这,自然不会害了你。”
“主子,城主?”怜儿这个时候脑子有些糊涂,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还想要问个清楚,可是女子已经走了出去消失不见,怜儿只得自己坐了下来慢慢思考。
按照女子所说,那么小茶便是她口中的城主?不对不对,小茶明明是以贺星竹的模样带着自己出宫的啊,会不会是这个人认错了,其实是她原来的小姐要自己留在这里的。
可是贺星竹,不是不在千阳城么,怎么会又这么突然。
这些事情让怜儿的脑袋有些不够用,不过还是记得女子对她说的后面的话。
主子不会害自己,无论是小茶还是贺星竹。
这是怜儿心中莫名的自信,可是又不禁又担忧起来。
就算是护住了自己,可是这件事,定然还是会传到皇后娘娘的耳朵里,倒时候找不到自己,定然会问罪贺府,搞不好,连随府都会被拖累。
这样的后果,定然不是怜儿这一个小小的奴婢所能承担得起的。
可是怜儿不知道的是,皇后此刻已然追查到了这两个府邸之中,不过却不得不空手而归罢了。
两个府邸的根基深厚,皇后眼下在这样慌乱的局面,还不能够轻易得罪。
怜儿就这样一直在府中等啊等,直到傍晚,走进来一个人,说城主要见她,怜儿这才迫不及待的站起身跟在那人的后面走了过去。
看见小茶恢复了原来的面貌,就那般自然而又端庄的坐在椅子上,怜儿自然看到了小茶坐的乃是主座,而周围的人,并不觉得有什么异常,怜儿的目光紧紧地看着小茶,感觉到了小茶周身的气息,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这让怜儿诧异,小茶,究竟是什么人。
听着怜儿迫不及待的问自己,小茶身着一袭红衣,朝着怜儿勾唇一笑:
“我曾说过的,不会伤害贺府,既是我带你出宫,你放心即可。”
小茶的话,带着莫名的自信,让怜儿的心也不自觉地安定了下来,总觉得,既然小茶敢这么说,便是一定有她的原因。可是怜儿还是忍不住的追问了下去:
“主子,为什么要出宫?”
怜儿不知道皇后在小茶身上做了什么,只是觉得一切来得太突然,也许,会和皇后近来的做的事情有关。
“怜儿,你怕不怕?”小茶没有正面回答她提出的问题,反而是换了一个方向的问道。
“怕。”怜儿这个时候的实诚,让小茶忍不住又笑了笑。
怜儿才发现,原来小茶,也是个难得的美人儿。
“害怕的话,就躲在身后好了。”小茶的话似乎破有深意,怜儿不知该怎么回。
小茶又忽然好像看开了一般。
“皇后今日去搜查了贺府。”
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怜儿的心一下子又揪了起来。
“什么也没有。”小茶这句话倒是不假,皇后去搜查贺府,当然是什么都没有。
不过怜儿却高兴不起来。毕竟这件事已经暴露到了皇后的面前,今日的贺府是什么都没有,可是以后呢,皇后的眼光会日日盯在贺府的头上,贺府再也没有原来宁静的日子。
“你猜对了,贺府回不去从前了。”发现小茶竟然看穿了自己,让怜儿猛地一惊。
“不过是会越来越好罢了。”
“至于皇后…”小茶说到这里,手中的杯子猛然一抖摔落在地,让怜儿的心也跟着一揪。
“正如此杯。”看着杯子四分五裂的样子,怜儿竟是忍不住紧张的咽了口口水,看着小茶的眼神也有些害怕。
这样的眼神小茶再熟悉不过,也许说得对,她的骨子里本就是嗜血的。
“主,主子…”怜儿不习惯喊小茶城主,她也根本不知道,小茶是哪一城的城主,不过看着小茶如今的样子,显然不会是普通人。
和所有聪明人的选择一样,怜儿此刻并没有要背叛小茶的意思。
“这些日子你就安心住下,外面不会太平,不过我可以向你承诺,贺府不会出事,你也不会。”
小茶最后的话成了怜儿心中的定海神针,好似说的都能实现,怜儿的心中,也变得不再那么慌乱。
此刻反而是无比平定了下来。
待到怜儿离开后,铖吉走上前一步,在小茶耳边说了些什么。
话语似乎很让小茶诧异,不禁问了一句。
“当真?”
铖吉肯定的点点头,问着小茶:
“眼下我们怎么应对。”
“不用应对。”小茶身子向后懒洋洋的靠过去。
“翁蚌相争。”
“渔翁得利。”走进堂中的凌先生补完了小茶的后半句。
小茶也收住了嘴,面带微笑的看着凌先生。
“主子,已经安排好了。”
终于,小茶布局的最后一环也已经被打通,接下来,就是看着一切顺理成章发展的时候了。
任廷攸那边,皇后走了之后,任廷攸身边的宫人看着太子黑了一张脸的模样,刚刚两人的交锋,可是让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看上去,是皇后完胜的样子。
可是任廷攸,真的就这么甘心的离宫么,这在所有人看来,都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果然,任廷攸握紧了拳头,看着这个紧闭着而自己却又不能擅闯的宫殿,虽是掉头就走,可是方向,却不是出宫的方向。
“太子,你这是要去?”身后的张文疾步跟上任廷攸,看着他大步而行,而那个方向,让张文有些隐隐的担心。
“贵妃娘娘还有五日便可出门了,主子您这个时候贸然闯过去,只怕到时候皇后更拿捏这件事做把柄。”张文拦在了任廷攸前面,不让任廷攸继续前进。
“让开。”任廷攸这个时候,到底还是没有直接对张文动粗,可是脸上的表情,已经写满了不耐烦。
“主子!”张文想要唤回此刻有些不甚清醒的任廷攸的神志。
可是任廷攸接下来的话,让张文有些无法不赞同,可更多的,还是有些悲哀。
“皇后就算不拿这件事做把柄,可是她还可以将更多的事情栽赃到本王的身上,这一桩,那一件,既然皇后掌握了权利,那么在她看来,便会都是真的,本太子做与不做,有区别么。”
任廷攸的话充满了愤怒以及对于皇后荒谬的斥责。
“可是,您这个时候去见贵妃娘娘,又有什么用呢。”张文急了,还是想要再挽留一下。
“江家的军队,是本太子拿下这座宫城的好助力。”任廷攸想的很多,关于曾经的那支神秘部队,任廷攸也许看中的更多是他们在百姓之中的威望,若是自己能够掌控,那么自己的登基,将会更加顺理成章。
去见江贵妃,更是因为皇上晕倒时,正是江贵妃在身侧,任廷攸必须要从源头入手,虽然直觉这件事跟皇后脱不了干系,可是眼下的任廷攸,手里还差最关键的一样证据。
张文对于虎符一事,自然也有听闻,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虎符此刻究竟在谁的手中,还以为握在江贵妃的手中,故而才让太子这么急着去见她。
这样的诱惑,更是破解现下死局的好方法,张文也没了劝诫任廷攸的理由,便是跟着任廷攸一同朝着江贵妃的宫殿匆匆而去。
这大半个月以来的江贵妃的宫殿,总是周围有着侍卫不停巡逻,可是今日他们到了地方一看,竟是空空如也,大门紧闭着,可周围,也并未看到侍卫的身影。
就算此刻恰好是换班的时间,也不应当显得如此冷清。
这样一来,是否有诈便成为了任廷攸和张文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想法。
任廷攸三番两次派来的人,都见不到江贵妃,可是今日自己的临时起意,却突然没有了阻碍,这样的情况,实在是让任廷攸不得不有所怀疑。
可是任廷攸好似顾不得这些,张文本是朝着任廷攸摇了摇头,想要劝阻任廷攸改日再来。
但看来任廷攸等不到改日,起身飞了出去,从江贵妃宫殿之中的高墙上,翻了进去。
张文不禁将心悬到了嗓子眼上,这宫墙里面,到底是怎样的一派光景。
等了一会儿,看着并没有任何异动的模样。张文还是跟着刚刚任廷攸的路线,也飞到了高墙之上,本是探查,可是往里面一看,却看到了江贵妃和太子正对坐说话的画面,张文也落了地。
“母妃,近来一切可好。”任廷攸看到宫内一切如常,看到江贵妃好似瘦了些,还是忍不住问道。
“一切都好。”江贵妃点了点头,只是不能出门的日子,实在有些憋闷罢了。
刚刚看着任廷攸从外施轻功飞进来的样子,江贵妃都不禁捏了把汗,外面不是有守卫么,任廷攸是太子,这样的行为,更是大罪。
赶紧问了,听着任廷攸说外面没有守卫,江贵妃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可是还是疑虑。
不过不管怎样,总算是见到了自己的儿子,等会就算这一切是一场局,会有宫中的侍卫冲进来,江贵妃在宫中这么多年,自然殿中也是有着暗道的,任廷攸自可平安脱身。
换成了任廷攸来问,江贵妃将皇上那日是怎么昏倒的情形仔细的说给了任廷攸听,关于皇上的症状,任廷攸听着感觉不太严重,可是不知为何,会一直病到现在,只怕再拖下去,皇上便会当真不行了。
这个时候大梁进攻,皇后的优柔寡断,反而给了皇子们一个机会。
他们都明白,谁击败了大梁,谁便会坐上最终的宝座。
任廷攸这个太子,更是首当其冲。
“不可,这个办法太冒险了。”听完任廷攸的打算,江贵妃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的落地声,让江贵妃更是吓了一跳。
“太子。”看着张文走到了任廷攸的身边毕恭毕敬的行礼,江贵妃的心这才稍稍的放下了一点,不过对于任廷攸的想法,仍然是不赞同。
“且不论虎符不在我手上这件事,就算你拿到了虎符,想要将那二十万人调到千阳城来,又岂是一朝一夕的功夫。”
从江贵妃的话语中,任廷攸捕捉到了一个重要信息:
“那么母妃,你知道那支军队在哪里,对不对。”
不是一朝一夕,自然说明了江贵妃心中明白需要花多久,那么对于军队的所在地,应当是清楚地。
“虎符不在我手上,知道在哪也没用。”这么多年来,江贵妃对任廷攸一直说自己不清楚,可是原来将这个秘密埋藏了这么多年,直到终于丢了虎符。
“虎符现在何处。”任廷攸追问道。
“随夫人手中。”江贵妃知道瞒不住了,索性和盘托出。
“随夫人…”任廷攸的亲姨娘,可偏偏,随府还不是任廷攸的。
“当初随夫人替我做事,代价便是虎符的另一半。”江贵妃和她到底是血亲,知道随夫人的脾性,也知道随夫人不会有任何的造反之心,本以为随夫人要虎符,只是为了钳制住自己,而当时的江贵妃,为了稳住随夫人,便将虎符交给了她,到现在,竟成了一个最大的阻碍。
“那么母妃,虎符的事我来处理,您告诉我,那支军队到底在何处。”任廷攸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盘算,和拿到虎符一样重要的事情,是军队在何处。
哪怕暂时不能进驻千阳,任廷攸也定要拦住大梁的军队。
“母妃的娘家。”江贵妃闭上了眼睛,将心底这个一直不愿意提起的地方,还是说了出来:
“笛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