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本是绕着圈在跳舞,看见穿着不一般的任齐治,很快便随着音乐的节奏出现在了任齐治的面前。
任齐治被姑娘猝不及防出现在面前而吓了一跳。
姑娘是典型的幽州人面孔,和任齐治,还是有所差别。
或者这么说,在这群人之中,任齐治穿着最为高贵,可是容貌,也最为不同,带着些许清秀的面容,可并不多见。
看着姑娘有些想要吸引任齐治注意的样子,身边的舞乐声更加的响亮了起来,所有人的目光,也都看向了这边。
虽然对于姑娘看不上自己还有些遗憾,可是任齐治毕竟还是他们的主子,关于任齐治的八卦,他们自然也是十分感兴趣。
任齐治对于这样的事情,此刻并不考虑,整个人也有些微微的向后退去,可是姑娘看上去有些不依不饶,便是紧紧地跟在任齐治的面前,这让任齐治不由的带上了一些恼火之感。
可是脸上带着面纱的姑娘,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还是紧紧地盯着任齐治。
任齐治的面色也一下子凝重起来。
眼下大幽刚刚打了败仗,在他看来,便有人还敢在军中有这样的举动,实在是有些荒唐,任齐治整个人的脸色也一下子黑了下来。
看着自己的主将脸色黑了下来,那些士卒们以为是因为自己在这里,任齐治才如此不高兴,此刻纷纷有些做鸟兽状散开,各自都是不敢多言。
姑娘的面色如常,面对周围一招即来,挥之即去的人群,看上去并不在意,只是一直还盯着任齐治看,嘴里也并不多言。
至于帮姑娘奏乐的那位,显然也是姑娘的人。
这个时候,姑娘没有停下,那人也是如此。
两个都是陌生的面孔,任齐治本以为就是军中之人,可是现在看来,只怕没有这么简单。
不过任齐治也的确没有这样的耐心,此刻虽是左肩受伤不便用力,可是在大幽逐渐培养起来的杀气,还是有所震慑。
终于,姑娘在最后一步停下了,伴乐也随之停下。
姑娘缓缓地摘下了脸上的面纱。
对于任齐治来说,竟是略带着熟悉的面孔。
“雪里公主?”
任齐治看着面前这个在大幽皇室尊贵无比的公主,这个时候却出现在了这简朴的军营之中,不禁有些诧异。
与南州皇室不同,大幽皇室并没有一夫多妻制度,在大幽,哪怕是君主,也只能娶一个人。
大幽最看重的,便是忠诚。
故而,君主的孩子,自然也就没了嫡庶之分。
在大幽,乃是以长幼尊卑为序。
若是第一个孩子是女子,那么只要女子不出嫁,而是选择招婿,便是有着继承大幽皇位的资格。
这雪里公主,便是大幽皇室长女。
还有两个弟弟,任齐治通过一直到现在的交往,看的出来,这两个皇子,同样是野心勃勃。
雪里公主的局势眼下看来倒是并不乐观。
不过雪里公主留给大幽人民的形象,始终都带着神秘色彩。
她眼神对于一切,好似都是淡漠,就算出席什么宴会之类的场地,眼神里也全然带着些许飘忽的感觉,对于面前的一切,似乎她并不放在眼里。
故而整个大幽,都对这位公主有些更加敬佩起来。
任齐治在获取大幽王室的信任以后,自然也曾出席过一些大幽的宴会。
当时的他已经改名叫做布利,被大幽王室赐予了不低的官职,面见雪里公主,机会自然也多了起来。
可两人之间,却依旧始终没有过任何的交谈。
和所有人一样,雪里公主看着任齐治的眼神,也是同样的淡漠,并没有半分特殊,雪里公主向来不爱说话,整个人就如同自己的名字一般,好像的确是在雪山之巅。
任齐治对于这名公主,最多的也只是限于认识,却并不了解。
对于任齐治,在大幽满朝文武讨论的热火朝天,同样有参政义务的雪里公主,当时却是一言未发。
本以为雪里公主是真的不在意这件事,可是怎么会出现在这军营之中呢。
一直以来的疏离,让任齐治并没有认出来跳舞的雪里公主。
可是当摘下面纱,雪里公主的眼神重新恢复起了淡漠的时候,任齐治才终于确认。
此刻的惊呼出声,并没有引来雪里公主任何的诧异。
看着任齐治既然认出了自己的身份,那么任齐治自然并不敢对自己如何,雪里公主对着任齐治说道:
“我要住在你的营帐。”
任齐治此刻想也没想的便拒绝:
“不可。”
雪里公主却偏偏的拿出了那枚代表大幽将来主上身份的徽章,在大幽,没有主上的地界,便是以它为尊。
“我要住你的营帐。”雪里公主的眼神全然没有了刚刚的那般热情之感,反而又恢复到了以前的疏离。
判若两人的感觉让任齐治有些恍惚,刚刚看到的,究竟是不是真正的雪里公主。
可是眼下徽章摆在自己的面前,雪里公主并没有透露自己是否是大幽主上派来的,这让任齐治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可是眼下,似乎除了听从雪里公主的安排,任齐治看着并没有别的办法。
斟酌再三,任齐治最终还是同意了雪里公主的话。
点了点头,任齐治对着雪里公主说道:
“我会另找营帐,主营帐留给你。”
“不必。”雪里公主重新戴上面纱,大步朝前走去。
“我此番来,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看来没有大幽主上的命令。
任齐治便是三两步追上了她。
“男女授受不亲。”这主营帐,本来还有一名大幽派过来的将军,本该他才是主将,却在前几天受不了塞城这边的气候,旧疾复发最终还是被召回。
任齐治刚刚甚至猜想了雪里是不是就是大幽王上派来的支援,和任廷攸一样,两国的太子对决,倒是有点意思。
可是既然雪里这样说了,便是否定了任齐治的猜想,那么对于雪里,任齐治便要小心应对了。
不知雪里这次来到底有什么目的,更加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形式混入军中的。
可是却偏偏采取了这样大肆张扬的模式,实在有些不合情理。
可偏偏,任齐治对于这位公主的了解,还真是不多,甚至可以说是对她真正的了解几乎空白。
任齐治只能解释为,公主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
可是自己又不能惊动旁人,两人偏偏共居一室,实在有些不太妥当。
当雪里公主已经走出一截,却看到任齐治依旧站在原地思索的时候,眼神里不经意间透出的鄙视之情,自然有些戳痛了任齐治的眼睛。
任齐治甩开脑子里的想法,不管怎样,总不至于他先胆怯了不成。
故而任齐治还是迈步跟上。
既然连自己都没有认出了眼神里满是魅惑起舞的雪里公主,想来那些看热闹的,更是没有。
军中看上去还是一切如常,关于那篝火里的女子,看过的人都更加心照不宣的将其当做是一场美梦,谁都再没有提起,好像从前不存在过一样。
这样的效果,让任齐治很是满意。
无需自己多言,便是可以封住悠悠之口。
偶有一些士兵对于任齐治和那女子的后续还有些八卦,可是看着任齐治依旧如常,而军中再没有那女子身影的时候,便也渐渐地打消了念头。
到底还是在修整之中,故而对于这件事,很快风声便过去了。
若说当时任廷攸刚刚到达时候的出击,是为了提点塞城的士气同时给自己在随将军面前一个露脸的机会,那么近来,任廷攸好似并没有乘胜追击的意思。
关于已经丢失的几座城池,想要收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边城作战,任廷攸也不甚熟悉。
更者,是随将军的兵法。
只有看破敌人的弱点,才能一击即中。
随将军深刻的知道,关于初始之战能够大获全胜的原因,还是在于信念两个字。
若说任廷攸是堂堂正正的南州太子,那么相比较起来,将任齐治看做大幽的信念,未免也太草率了些。
当任齐治不中用以后,大幽定然会派来其他的信念,到时候的屡屡被当做支柱的任廷攸还能继续获胜么,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这也许就是为什么,随将军阻止了任廷攸乘胜追击的打算。
任廷攸虽然心中也有不解,可是到底还是选择相信了随将军。
他尽管是太子,可却为了某些利益不能反驳。
这是随将军不知道的地方,不过既然少了人反对,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随将军日日将自己关在营帐之中研究如何一举破敌。
任齐治这边,同样也没闲着。
任齐治想起了南州皇后给自己的那封信。
此刻的他,想要去南州千阳城之中确认一切。
至于若是他不在的时候,任廷攸他们发动进攻,大幽刚刚稍微有些恢复的士气是否会重新低落下去,甚至从此一蹶不振。
但是雪里公主在营帐之中,任齐治并不担心这些,哪怕雪里公主对于自己的不信任,可是对于大幽,任齐治相信雪里公主并咩有背叛的念头。
任齐治莫名的又有些替自己伤感了起来。
从前,他也曾经是那个十分忠于南州的人啊。
可是南州背叛了他,如今的他,是布利,是大幽的主将布利。
从君沦为臣,其中的心酸只有任齐治自己知道。
而比起这些心酸,令任齐治最难跨过的坎,还是来自自己父皇的痛下杀手。
虽然知道自己的不受宠,可是没有想到,会沦为如今的这一步。
因为自己的位分低,所以是自己,可是跟自已明明一模一样的任齐修,此刻却还可以在千阳城之中风光的做他的宁亲王。
让任齐治的心里实在有些难受。
对于任齐修,他虽然还说不上是怨恨,可是对于他的宽容,也实在是少了许多。
反而生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怨念。
怎么会,怎么会成这样,任齐治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