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墨溪撩开半掩的门帘,吴知县正一身正装的喝着小酒,这满满一桌子的菜,估计就有时墨溪全部身家的一般价值。
“这做官的真他娘有钱!”时墨溪心中暗叹一声。
听见动静,知县抬眼一瞧,见是时墨溪,便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学生不敢!”时墨溪恭敬道。
“哎!有什么敢不敢的,我最烦那些繁文缛节,你要是不坐,就是不给我面子!赶紧给我坐下!”
时墨溪哪敢不从,赶紧坐在了靠门的长凳上。
知县也没顾形象,一只腿放在椅子上,身子倚靠在椅子上,小酒滋溜溜的喝着,活像个肆意的纨绔子弟。
时墨溪有点蒙圈,这哪是堂堂朝廷七品命官该有的样子,“这知县是不是喝多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喝醉了?”吴知县睁开微醺的双眼问道。
“这我能回答啥呀!”时墨溪不敢怠慢,“大人一看就是海量,哪能喝醉呀!”
听此,吴知县哈哈大笑,“你这小子,说起话来真不像个十五岁的人,倒像是个官场里的老油条,你呀!不混官场都可惜了!”
还未等时墨溪回答,吴知县仿佛醉意全无,双眼冒着精光看着时墨溪。
恍惚间,县衙前威严摄人的知县与眼前的姿态全无的中年男子缓缓重合。
“哎!我问你,你觉得做官好吗?”吴知县又说出一句没头没尾的问题。
时墨溪虽不明白什么意思,但他明白眼前的吴知县不是自己记忆中的刻板知县形象,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每个人都有血有肉,不会只是历史中那短短几百字的生平简介。
“学生当然觉得做官好了,毕竟读了多年的书最终不就是为了做官吗?学生本身就是一个俗人,不敢说读书是为了圣贤之道,学生只是想升官发财,光宗耀祖!”
时墨溪不知道回答是否会使知县满意,但这的的确确最发自肺腑的回答。
听到回答,知县眼中的精光仿佛从未出现过,回到了此前微醺的状态。
一边给自己倒着酒,一边像自言自语般说道:“都说做官好!都说做官好!可我怎么就一点也不想做官呢?”
时墨溪在一旁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静静听着,拿过酒壶为知县斟酒。
“你呀,真不像个年轻人呀!我像你那么大的时候,京城里就没有我没逛过的青楼,没吃过的山珍海味,那些人都叫我们几个是纨绔子弟,可纨绔有什么不好!自由自在的不好吗?”
吴知县仿佛想到了自己的青葱岁月,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连嘴角都噙着笑意。
“可我爹怎么就非要我做官呢?我吴家子弟那么多为什么偏偏要我读书,就因为我是当朝次辅的亲孙子,就只能做官光耀门楣!”吴知县笑意仍存,却透着几许悲凉与无奈。
“做自己喜欢的事就这么难吗?就非要让我在这穷地方呆上九年都回不去家吗?难道我爷爷就不能用用自己的权利把他最疼的孙子调回京城吗!那些道义礼数就那么重要吗!”
吴知县越说情绪越加激动,眼角仿佛带着些许泪光,酒越喝越多,甚至时墨溪倒酒的速度都有些跟不上。
师爷听到雅间内的声音越发激动赶忙扶起吴知县,“大人你醉了,晚上还有宴席呢,回房歇息吧。”
吴知县用力甩开师爷的手,“不!我没醉!”
“我只是觉得对不起我自己,我更对不起你,老师,你从我小时候就做我的老师,可如今你都这般岁数竟然还要陪我奔波,有妻不能陪,有子不能教!我对不住你呀!”
听闻此言,老油条般的师爷竟也不由落泪,“老奴生来就是吴家的奴才,老爷怕你年轻气盛,就叫我陪你,可就算老爷不说,老奴也是放心不下,你可是老奴从小看着长大的呀!”
时墨溪在一旁大字不管说一声,他可是真没想到小小的清源知县还有这么大的来头,这算不算是听到不该听到的秘密,会不会被灭口!
知县感动之余,总算发现时墨溪还在旁边,不由得让澎湃的气氛有些尴尬。
刚刚得哭诉让知县得酒意醒了大半,“刚才的事任谁也不能说出去,知道吗!”
时墨溪哪敢不答应:“学生明白,我的嘴就是到了诏狱都撬不开,大人放心吧!”
时墨溪的大包大揽让吴知县的尴尬稍缓了几分,“嗯!事情你也差不多明白了,我本来就是要勉励你几句,唉!今晚你如果表现得好,我这会有一份大礼给你。”
“学生明白。”
说罢,尚有几分余醉的知县就被师爷扶回房休息了。
“看来听些机密也不算没好处,潜移默化中我跟知县的距离好像拉近了不少。”时墨溪沉吟道。
“真没想到,看起来一脸正派的知县,竟然还有如此一段激情四射的青春啊。”时墨溪一边感叹一边往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