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玉儿本来已经在牛子厚的搀扶下到了床边,正要慢慢的坐下的时候,突然又停了下来,转头问道:“那些围在城外的就是魔族吧!我听人说,有些跟咱们模样差不多,有些才看上去很吓人!被他们抓住的人就被他们撕扯着吃了,这是真的吗?”
“你放心吧,他们进不来的!“牛子厚知道无论大玉儿表现的多么镇静,普通人对于魔族的突然出现,而且是如此大规模的出现,心中的恐惧肯定是挥之不去的,甚至在以讹传讹下,也就越发的难以平静!
牛子厚想到了魔族来袭时,突然被启动了的阵法,心中庆幸有了这当年不计耗费的阵法,才护住了这一城的百姓,说道:“潆水城大概是当年建城的时候,就在护城河和城墙中留下极为高明的阵法,现在那些家伙围在城外,也是因为进不了城的缘故!时间久了,他们捞不到好处,也就退去了!“
牛子厚口中这样说着,然而自己却也不肯相信那些魔族会放过潆水城这样一个人族聚集的城邦!
大玉儿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没错,但那些普通人却不知道魔族还会吞噬生灵的魂魄,彻底断绝了轮回之路!可无论哪一样,都是令人胆战心惊的,牛子厚并不想大玉儿过分被吓到。
“你这人,偏你知道内情却不肯直说,难道还能吓死了我不成!”大玉儿嗔怪道,但也从牛子厚躲闪的态度中感觉到自己听来的是真的,他是在担心自己,才不敢明说,“可如你说的,他们会知难而退,势必就会去别的地方,那别的地方的百姓岂不是就遭殃了!潆水城单是被他们这么围困就已经是如今的样子,别处没有你说的这些阵法的保护,岂不会更加的艰难!”
大玉儿仿佛看到了一副人间地狱的画面,这画面她没见过,完全凭着从别人那里听来的,然后又听牛子厚一说,自己拼凑编织,又杂入了心底的恐惧而混合出来的,偏这样的想象来自心底最深的恐惧,对心灵的震慑也是最为直接。
牛子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大玉儿的话,她根本不知道,很多地方现在都是和潆水城差不多,甚至不如潆水城!不管是哪里,那些住的远离城邦的人们,都会是最先被魔族冲击的人!就像逃到潆水城的这些人,有几人是全家逃脱的,又有几人是全须全影的逃到了这里的!甚至有些人是亲人牺牲了自己的性命,才给了他们一条生路,而现在这条生路,依旧是前途渺茫。
“穆兄弟他们是不是没能找到那个什么神皇?你说的那些修者呢,还有你的那些族人,这个时候,该是他们出力的时候啊!“大玉儿突然想到牛子厚跟自己提过的那些事情,不由得想起自己始终觉得牛子厚有其他的心事,刚才只顾了和他生气,竟然忘记了,于是问道,“你最近心事重重的,是不是想着自己身为修者,这个时候该是和自己的族人一起,去对抗魔族,又舍不得我们母子?”
“穆兄弟那里已经有段时日没有消息传回来了!”牛子厚本想赶紧安慰她几句,让她赶紧歇息,没想到她问过了穆心禅等人,竟然提到了自己的族人身上!虽然她只是将一些事情杂在一起胡乱说的,但仍旧是让牛子厚无颜以对,才下心头的纠结愁绪再度涌了上来,哪怕是尽力的遮掩,这种情绪仍旧不可遏制的将自己彻底的淹没了进去。
“放心吧,左右像你说的,潆水城有那些阵法的保护,安全的很,不过是过的苦些,等他们都走了,也就好了!
我觉得你不用担心我们母子,既然我嫁给了修者,就明白这其中的道理!穆兄弟,禾青兄弟他们也需要人帮忙,你尽管去就是了,以后孩子大了,也知道他爹爹是个英雄!“
大玉儿见牛子厚面色变化不定,更加觉得猜对了他的心思,想想家里现在根本也没什么大事,既然他说潆水城安全,那就肯定没有问题,不如就让他去!一来他是修者,这个时候是该做些事情,就像他的那些朋友一样!二来也不至于让他每日这样闷闷不乐,总觉得像丢了魂似的!
说到英雄,大玉儿来了精神,“早些把这些害人的家伙赶走,咱们也好过安生日子,咱们的得赶紧开业,也好还了兆司晨那厮的钱,省的胡老板回去难做!你知道他娘对他这个舅舅是宠溺惯了的,他大抵是不能将那契据要回来。”
牛子厚看着大玉儿说完了魔族,说修者的事情,接下来又说自家酒楼的事情,也不忍心就打断了她,于是就陪着她坐着,听她说着对未来的憧憬,哼哈嗨是的敷衍着。心里却在想着:胡天赐就算回去将那契据要了过来,自己可是拿了人家钱的,怎么就好接过来!只是这样一来,就苦了他们母子两个了!
正在大玉儿说的眉飞色舞的时候,外面传来的敲门声,燕儿的声音响起:“子厚叔,歇下了吗?“
平日里,没人的时候,燕儿从来不这样称呼牛子厚,只因为她心中始终对妖族追踪自己老师一事心存芥蒂,留在牛子厚这里也不过是因为他是个修者,可以在自己修行的时候指点一下。但无论牛子厚怎么用心,燕儿都觉得是应该的,是他们这些把主意打到老师身上的家伙在赎罪而已!
但大玉儿在场的话,她还是像邱友恭一样,称呼他子厚叔。
大玉儿也早就知道这个情形,也曾经问过牛子厚,知道了事情的起因,也就不在乎燕儿到底怎么称呼牛子厚!
“这么晚了,燕儿找你有什么事情?”大玉儿不得已停了下来,歪头奇怪的问道。
“不知道!”口中虽然这样说,但牛子厚却听出燕儿故意压低的声音中却掩饰不住她的焦急,是以赶忙起身去开门。
“天寒地冻的,让燕儿进来说,反正也没歇下!”大玉儿在后面提醒着。
“不了,婶婶歇息便是,我和子厚叔有些事情要说!”燕儿刚刚得到了青丘山送来的信笺,是穆心禅担心她有事,让云宝抽空写的,除了告诉了她当下的情形,另外也问问她潆水城的情形。她匆匆的看了一下,便急忙来找牛子厚。这样的事情,她实在不知道该和谁说,也从来经历过这样的大事,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牛子厚,毕竟这信中的事情关系到了妖族。
大玉儿立刻想到刚才还问起她老师的事情,而且燕儿能和牛子厚说的,无非就是修者的事情,说不定就是关于城外的那些魔族,或者神皇的,没什么可避讳的,正好一起听听。
“进来吧,无妨,我都知道的!“大玉儿说着,就挪动着站起了身子,向着门口走去。
“你快回去歇息,我和燕儿说几句就回来了,没有你的事情!“牛子厚一边拦着大玉儿,一边就催促燕儿快走。妖族已经出了事情,燕儿这么晚来找自己,说不定就是关于这方面的事情,别在吓着了她。
“牛子厚!你给我回来!你是不是凡事都要瞒着我!“大玉儿见牛子厚一味的阻拦,不由得心头火起。
燕儿见大玉儿突然发怒,有些不知所措,“子厚叔,要不明日再说!“
信中的事情实在骇人听闻,燕儿也怕吓到了大玉儿,毕竟她只是个普通人,不像自己多少见过一些事情。
“不用,你也给我进来,就在屋里说!大冷天的,你们能到哪里去!事无不可对人言,好事坏事都说出来,大家一起拿个主意就是,别当自己是修者,就看不起我们这些普通人!“大玉儿火气大的吓人,连燕儿一并训斥了。
牛子厚无奈,只好将燕儿让了进来,搀扶着大玉儿坐回去。
“说吧!“大玉儿摆开了架势。
燕儿见牛子厚并没有什么表示,于是就将自己刚刚从信上看到的事情一件件讲了出来。
大玉儿对于燕儿说的事情并没有太明白,只知道青丘山似乎发生了很大的事情,而现在魔族的肆虐似乎就和青丘山有着莫大的干系!她听到了那个郎谭的名字,那个灰色头发,耳朵有些尖,对自己和子厚颇为不满的人,却不明白燕儿说的魔化是什么意思,只知道他似乎和很多妖族都成了和魔族一样的坏人!
她从愣神中恢复过来,感觉到床在不停的抖动,歪头看时,却见牛子厚双手紧握,指缝中渗出血来,全身抖得如同筛糠一般。她赶忙将牛子厚揽在自己的怀里,不住的在牛子厚的耳边低语。她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是将一些日常的琐碎事反复的提起。
“胡掌柜送来的东西能支撑些日子,过后还得要想想办法!“
“伙计们的工钱也到了给的时候了,咱们还得和他们好好说说,要欠他们些日子了!“
“大丫,燕儿拿出来的钱,咱们都不能忘记了,也要想着尽快的还!“
“爹六十六大寿快要到了,本想着咱自家的酒楼,好好的给他老人家风风光光的办上几十桌酒席,把那些老邻居,爹的老朋友,邱老板他们都请了来,谁曾想就出这样的事情!“
“咱酒楼里还有禾青大哥的一千多两银子的本钱呢,如今这样,等到了见了他,还得跟他好好说说!我看他和那个时姑娘是有情的,他们成家也是要用钱的,如今酒楼不行了,咱们不能赖着人家!“
“再有几个月,小牛就要出生了,也不知道那时候这些坏蛋能不能退走!“
一听到“小牛“两字,牛子厚顿时坐直了身子,扳住大玉儿的肩膀,急急的说道:“记住,千万不要对人提起他是半妖的事情,如今妖族这样,就算祸乱得以平息,妖族在神灵大陆上都会难以立足,别让我连累了你们母子!”
“那里的话!你我夫妻,何来的连累!能跟你过上这一段日子,我已经知足!这样的日子,先前我想都不敢想,我一个卖豆花的女子,还能指望什么!
你有事尽管去做,我和小牛在家等着你回来!我夫君定然会让所有人知道,我和小牛沾你的光还来不及,怎么能说被你连累!“
大玉儿见牛子厚不再那样痴痴傻傻,反而一上来就担心自己母子,心中只觉得开心,并不在乎什么连累不连累。
“子厚叔,咱们怎么办!”
“青丘山有你老师,还有那许多的前辈,倒是这里,如此多的百姓谁来照顾!那些供奉只雇了守城,护住那些衣食无忧的人,这些普通的百姓却要靠咱们了!”牛子厚已经打定了主意,魔化的妖族已经再难醒转,既然犯下了过错,就让妖族承担,自己多少为这些无依无靠的人做些事情,算是为妖族赎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