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琦一会儿摸摸背后的乌黑短棍,一会儿就要摘下自己的头盔,见程不识微笑的看着自己,就又赶忙停下来,觉得自己这样对将军实在有些不敬!
但将军提出来的事情实在是让人作难!多少年了,自己从小开始,就不是一个动脑子的人,到了军中,更是一个十足的别人口中的粗胚,厮杀汉!虽然不喜欢,但别人也不算说错!将军也是一直这样安排自己的,怎么今天就突然提出这么令人作难的事情!
随着将军提出这样的要求,刚才砍下田仪那个小人,还有豹子等人头颅的喜悦感顿时消弭无形,取而代之的是理不清的烦恼!
他早看到,自从到了吾元城之后,田仪每日出入烟花柳巷,把军中戒律当作废纸一样,更是指使豹子等人四处敲诈良善!豹子等人一副兵痞的样子,对吾元城的百姓无所不用其极,极尽敲诈之能事,败坏南军的名声,可偏偏一顶筹集军资的帽子扣的结结实实!
他隐约觉得这背后有程木延的影子!但要是说到程不识的身上,他还是相信将军的为人,抵死也不相信将军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正在他左右为难,要不要向程不识问明此事的时候,今日的事,也是让他彻底的坚定了自己的心思,然而此事引发的后果却是他料想不到的!
“将军,你不是不知道俺,大字识不了一筐,您让俺去看那些爬的像蚂蚁一样的账本,兴许看得久了,他认识俺了,俺还是不认识他!还有,您不是不知道,俺一向算不清战功的,这七扭八歪的数字的事情将军还是找个牢靠的人好一些!!
我看李一刀那厮一向精明的很,江平本事不怎么样,但是老成,一定比俺做的好!高曼成那厮就算了,他还不如俺呢!上次见到一家烧鹅店,他还问俺绕鹅是个什么吃食,非要去尝尝呢!“
韩琦的一番话引的程不识开怀大笑。
“我也不用你记账,也不用你点数钱粮,这些事情我自会安排人去做,你只管挂个名,偶尔去做做样子即可!该去厮杀自去厮杀,我不会误了你的好事!
我不过借你身上的煞气,震慑那些别有用心之人!“
韩琦歪着大脑袋,也是今日刚刚处置了田仪和豹子等人,他立时明白是怎么回事,心中对程不识愈加的佩服,裂开大嘴,笑道:“将军,俺明白了!不过就是冷着脸吓唬那些人就是,不要让他们贪了兄弟们的口粮,也不能让他们打着咱们的旗号祸害百姓,坏了咱们的名声!”
“你也不能一味冷着脸,你对自己手下的那些兄弟如何,对他们也就如何!他们同样是你的兵,不过职责不同而已!你若只是想着吓唬他们,却不把这事真正的置于自己的管辖之下,早晚会被这些人看出了破绽,你说是也不是!”
“说到底还是要让俺管这些烦心的事,还有这些奸猾的家伙!”
“呵呵,以后你自会认识到这其中的好处!有朝一日你总会独领一军,而这些事情现在学会了,他日也就不会被人欺瞒!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你该懂得!不说长远,只说眼前的话,你也不能让我们的兄弟奋力厮杀的时候,却没了补给!
我们已经和白石城分道扬镳,今后我们要做的事情只会越来愈多,你也不能总想着自己先前的那点事情!你们做得多了,也就说明我们真正的有了自己的根基!“
韩琦想了想程不识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他觉得将军肯定不会哄骗自己,也就不去细究其中的道理,只是问道:“那些家伙既然是俺的兵,对于那些坏俺军纪的,俺能不能杀了!”
“能!他们既然是你的属下,只要坐实了罪名,自有你去处置!只是你也要想好,这些人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是心思却远比你那些兵丁活泛,一定要恩威并济,方能真正的降服这些人!”
“俺还是不懂!听话俺就跟他们称兄道弟,大口喝酒,大块吃肉,若是坏俺的事情,俺就鞭子抽死他,气急了剁了就是!”
程不识笑笑,也就不在说什么!能说出这样的话,虽然他说自己不明白,但其实也算是抓到了其中的一些关节!直爽人有直爽人的好处,这个时候,也许让他去管说不定反而有成效!自己再将那个司空简派给他便是。
“将军,田仪和豹子那些人……”
“不用说了,这些我多少也知道一些!木延那个孽障牵扯其中,让我也是左右为难!也是我对他疏于管教,才让他成了现在的样子!”说到程木延的时候,程不识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他倒不介意让韩琦这个浑人出手处置程木延,但只要有自己在,就算韩琦一向眼睛里揉不得半点沙子,这样的处置仍旧会不痛不痒,当然这个不痛不痒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
“这个……”韩琦看着程不识的样子,心里也是犹豫!田仪和豹子临死之际,为了让自己留下他们的一条狗命,攀咬出了程木延,说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背后主使!他虽然粗疏,但也知道此事关系甚大,是以严令听到的人不许泄漏出去,自己却也拿这样的消息不知该怎么办!不告诉程不识,觉得自己对不住将军,让人污了将军的名声!告诉他,难道还真的把将军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斩了,他可是只有这一点骨血!将军忙于军中事务,才让程木延成了现在的样子,如果非要让将军下狠心,实在是不通人情了些!
在韩琦的心中,这样的罪过,田仪那些人都斩了,何况他背后的主使,而且将军让自己接管了他的差事,却不提他的事情,这让他也有些迷惑不解!
“他做下这样的事情,我难辞其咎!他已经被我派到青丘山去了,也便于和太素先生等人联络,让他将功折罪!如果他死在那里,是他自己命该如此,若是他能活着回来,算是他的造化!也望你体谅我就这么一个儿子!”
说着,程不识站起身来,缓缓的走到韩琦的跟前,深深的给他一礼,说道:“这件事是我让你为难了!”
“将军哪里的话!”韩琦慌乱的不知道任何是好,说道:“如今太素先生,乐水先生在青丘山浴血奋战,在下也是佩服的紧!少将军此去,也正好可以给咱们通些消息,也把将军和咱们的一片心思讲给太素先生和乐水先生,省的他们认为咱们是不忠不孝,忘恩负义之人!“
“我们有我们的苦衷!若是白石城早就听太素先生的话,何至于咱们要这样作为!如今太素先生不一样离开了白石城,咱们不过是带着和我们同样心思的人离开而已!他们浴血奋战,咱们一样是护佑这一方百姓!既然我们手中有力量,就不能眼睁睁看着这里的百姓受那魔族侵扰!
有朝一日,我们还要救助更多的百姓,保我人族传承不灭!“
程不识的话顿时让传出檄文以来,心中总是有些不安的韩琦血脉贲张,说道:“俺听将军的!”
“家主,族中在白石城的人送来消息,据传太素先生已经被白石城排挤离开,您说这是真的吗?”任君衡想着刚刚收到的消息,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任家可是帮助太素先生做了许多的事情,而这些事情很可能是他被排挤的一个原因!
如果说帮着玄甲军采购军资一事上,任家不过少赚些钱,贴补些人力进去的话,那么后面出手空头承诺可就有些危险了!万一这次魔族祸乱中太素先生有什么意外,又或者他们师徒离开了白石城,任家又该去哪里找他们!而且当初家主关于族人未来的一些打算,太素先生没了白石城作为依托,又怎么能够帮助任家的后辈能够进入正式的修者圈子!
“这算不得什么大事!私助军资本就超出了太素先生的职责范围!而且多大的数量你也看到了,白石城的那些长老以及他们背后的势力怎么不会有所顾忌!就这样一个平日里做了个闲职,没有什么实权,也没有什么野心的人,突然在修为之外显示出如此强悍的世俗能量,那些人肯定是会寝不安席,食不甘味的!”这样的结果任行远早就想到过,只是没想到魔族祸乱这样的事情,依旧无法抵消欧阳朴的僭越之举,也无法遏制住这些人的卑劣心思!
“那先前我们的一些打算……”
“放心吧,这算不得什么大事!太素先生不是说过了,就算他不在了,还有他的弟子,你认识的那位小石兄弟帮忙来还!
先前的交易虽然我们吃了些亏,但赚到的是太素先生这一脉的人情!算不得亏!以我们这样的修者家族,你要花上数辈的时间都不一定达到别人那样的成就,更不要说能够结交即使在那些正统修者眼中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人物!归根到底,是我们赚到了!
至于后面出手的那些,因为我们事先放出了风声,控制了出手的次数,我们至少赚出了一次机会留给我们任家!就算不是太素先生,我们也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待小石成长起来,相信那些人一样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我们在这其中损失的只有借助太素先生,想要将后辈送入真正的修者圈子的念头!
但这也只是表面上的!“
前面的一番解析让任君衡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但是最后的这些话却是让他有些吃惊!他无论何如都不明白家主说的表面上是什么意思,很明显太素先生被排挤出了白石城,族中优秀的后辈子弟也就没了先前设想的机会,怎么家主却说只是表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