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燕儿一路走过来,只觉得两边全都是一道道的目光看着自己,让她的脸上如同着了火一样,可又不敢去摸,努力的做出和往日一般的样子,生怕被人再看出了什么!然而,她的心中,始终觉得气氛非常的怪异,而自己不管去努力,似乎无论是走路的姿态,还是面部的神情,又甚至时常飘至眼前的头发都与往日有大大的不同,这样他对邱友恭充满了嗔怒!总之,一切都似乎不太对!
看着坐在一张藤椅上,缠着细布,却依旧笑吟吟的看着自己的邱友恭,她又不忍心就不过去看看他的伤势!毕竟是因为自己托大,非要试试自己的修行,毕竟他是为了救自己才变成了这幅样子!自从他醒来,自己还没有再去看过他,也着实有些担心他的伤势。
想起自己一个姑娘家,给邱友恭喂药,想起他身上的年轻男子的气息,燕儿不由得心跳的如同怀里揣了一只兔子,唯有默运了心诀,才能让自己稍稍平静下来,但胡乱的想法却总是在自己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恨邱友恭扰乱自己的心境,跋山涉水一般走到他身边的时候,恨恨的将一条巾子摔在他的身上,不想就正好砸中了他伤到的右臂。
看邱友恭呲牙咧嘴,却不肯发出声响,燕儿赶忙蹲下身子,小心的解开细布,仔细的看着伤口,泪水又止不住掉了下来!
“你个混蛋,怎么就不知道将养身子,这样还要跑出来!诚心过来添乱吗!“燕儿扭过头去,悄悄的擦了擦眼泪。
“已经好了太多了!郎中说了,稍微的活动活动也好,就出来看看,左右待着也是无事,见不到你也是想念!“
燕儿刚想要骂“什么狗屁郎中说的话!”,忽然听邱友恭说想念自己,顿时羞涩难当,“你再这样胡说,我可要不理你了!”
邱友恭也知道不能逗她太过,转而问道:“我听我爹说,城里的粥棚多了几处,子厚叔这里应该就不会这么忙了!你也不要不要命的苦干,累坏了身子!”
“人是少了一些,可也说不上能好到哪里!他们缺衣少食,这么多人混杂在一起,疫病也是个麻烦!可你也看到了,现在的潆水城,哪里有这么多的粮食,药物!”燕儿脸上带着疲惫,“牛子厚已经将酒楼悄悄抵押了出去,大丫婶子也将自己的体己钱都拿了出来,现在伙计们都是无钱可拿!”
“抵押给谁了?怎么不和我说!”邱友恭没想到牛子厚会为了这些难民做的如此决绝!以他这样的人,无论是从这里逃走,还是弄些钱财来,应该都不会太难!可他竟然就选择了这样的方式!这让他重新思考,修行到底是为了什么!
“抵押给总来这里过早的胡掌柜的舅舅,兆司晨了!正事牛子厚着急用钱的时候,他恰好就找上门来!于是牛子厚背着大玉儿就抵押给他了!”
燕儿说起兆司晨的时候,满脸的鄙夷!已经多少天了,那兆司晨每日都会过来,然后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嫌弄脏了酒楼不好清理,好似牛子厚就真的还不起他的钱,酒楼早晚成了他囊中之物似的!
“料想别人也做不出这样下作的事情!”听说是兆司晨,邱友恭情知牛子厚肯定是吃了亏的,想了想说道,“你让个伙计送我去找我爹,我让我爹帮忙就是,绝不至于就让兆司晨那个小人趁机巧取豪夺!还有胡天赐,问问他知道不知道这个事情!当初禾青叔叔对他家偌大的恩情,这里好歹也有禾青叔叔的份子,他怎么能让他舅舅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
“算了,别去了!我看那胡天赐倒是个感恩的人,他应该是不知道的!牛子厚之所以将酒楼抵押给这兆司晨,也是怕你爹他们那些人不肯让他抵押,只会借钱给他,他似乎不想欠这人情!我总觉得他最近有些不对头,但也看不出什么!”燕儿拦住了作势就要站起的邱友恭,说道,“既然他不想,我们就不要难为他!等我老师他们回来,我找小石要钱,他身上的钱多得是!怕是你邱家都不如他有钱!”
提起自己的老师等人,燕儿不禁情绪再次低落下来!连日的忙碌,让她暂且忘记了老师等人已经许久没有信笺传来的事情!此时,不由得再上心头,想着如今外面的形势,越发的替他们担心起来。
“老师他们肯定没事的!老师修为通天,区区魔族奈何不了他的!云宝师兄也是天赋异禀,小石身具顶尖绝学,师娘妖族翘楚,禾青叔叔是灵族大祭司的亲传弟子,时汐颜姑娘如今也是梓山少主,个个都不是泛泛之辈,潆水城那几家供奉怕也找不出这样的人物,你就不要担心了!”
邱友恭说的都是燕儿平日里对自己说起穆心禅等人的时候的话语,他希望这个时候,她自己曾经的骄傲能让她些许的放下牵挂的心。
“说是这么说,没有只言片语传回来,我始终放心不下!“自从老师等人提及遇到妖族羽家之人后,再也没有消息传回来,这由不得燕儿不担心。
邱友恭正冥思苦想,该如何安慰她的时候,却突然看到兆司晨用一张帕子捂住了口鼻,踮着脚从人群中穿过,不时的抬头看看如今有些杂乱的快意楼和门口的粥棚下的几口大锅,紧紧的皱着眉头,毫不掩饰满脸的厌恶之色。
可能像穆燕说的,这几****来的频繁了些,也惹了众怒!正当他小心翼翼的穿过人群,做出一副厌恶样子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故意将脚伸到了他面前,让他一个踉跄,险些就摔倒在地上。
“你这腌臜杀才,怎么不长眼睛!不见大爷在这里经过,竟然伸脚出来绊我!“兆司晨站稳了身子,回身便骂。
“小的正在这里睡觉,梦里有狗咬我,故而伸脚想要踢他,不想险些伤到了这位先生,还请莫怪!小的给您赔罪便是!”说着,那汉子也不起身,团团做了个揖,“小的身子不爽利,还请先生莫怪!“
“哼!“兆司晨重重哼了一声,转身刚要走,突然醒悟这汉子骂他,顿时火冒三丈,连带着骂上了这里所有的人:“你们这群刁民,无端的跑到我家酒楼跟前!让你们在这里白住,供给你们饭食也就罢了,还敢骂人!看我不报官抓了你们,重重的追罪于你,也让你们知晓爷的厉害!”
这些话说出来,似乎人们能够每日在这里,领上一些餐饭活命全都是因为他的施舍!
兆司晨的一番话顿时让周围的人鼓噪起来,“什么你家的酒楼!牛掌柜为了我等,将这酒楼抵押给了这小人,买来了米粮,御寒的衣物给我们,这小人趁人之危不说,现在居然就把这酒楼当成了自己的,欺压良善!如此为富不仁的家伙,大家伙该怎么办!”
有人恰恰听到了刚才燕儿和邱友恭的话,一时气愤,就嚷嚷了出来。
“打他!打死他!”
“绝不能这小人夺了牛大爷的家产,我们也不能做忘恩负义之辈,来日一定要还牛家今日的恩情!“
“小人,无耻的东西!“
说话间已经有人随手捡起手边的东西,朝着兆司晨扔了过去。
“好你们这些刁民,你们都给我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们!把你们都赶出了城去,看那些怪物可会放过你们!“
“你还不如那些怪物!你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一群人冲上来就要狠狠的揍他。
邱友恭和燕儿虽然非常想看这个小人受些惩罚,但这样群情激奋之下,打死了他也是麻烦!邱友恭行动不便,燕儿不让他动,自己赶紧跑了过去。
那边,粥棚里的大丫和虎子等人也赶忙跑了过来,牛子厚、大玉儿和吴有才得到消息,也赶忙跑了出来。
“大家退后,听我一句!“燕儿的声音虽然柔弱,但混入了灵炁,也是传遍了当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退后,大家退后!是每日帮我们的燕儿姑娘,她是酒楼的人,咱们不能让他们难做!就算要打死这个混账,也不能让他死在快意楼前,污了牛家的店面!“有想得通透的人大声的喊道,制止混乱的人群,但是话语间透露出来的意思却是让兆司晨胆寒,赶紧躲到了燕儿的背后,也没了刚才的硬气,只是怯怯的嘟囔什么,仿佛要挽回一些脸面似的。
“说的是,这位兄弟说的没错!咱们已经无家可归了,能有这么一个栖身之所全都仰仗牛家的大仁大义,俺们不能因为受这小人所辱,就连累了我们的恩人!”
嘈杂的人群渐渐的安静了下来,慢慢的退后,围城了一个圈子,将燕儿、大丫和虎子等人围在了中间!当然还有那个身上无数脚印,脸上也满是血痕,衣衫变得如同破布一样的兆司晨。他畏畏缩缩的躲在燕儿的身后,蜷缩着身子,再也不敢探头出来。此时他再傻,也明白,自己要是再嘴硬一些,怕是就算出了这里,也会被这些人悄悄的弄死在了路上!
“大家让一让,牛夫人来了!都退开一些,别让夫人气闷坏了!“看着大玉儿挺着肚子,着急的跟着牛子厚跑了过来,众人赶紧分来,让出了一片很大的空地,让牛子厚,大玉儿和吴有才一家走了进来。
牛子厚进来后,便查看了一下兆司晨的伤势,见都是些皮外伤,并无大碍,就让虎子几个赶紧扶着他到后院去治伤。
但兆司晨早就吓破了胆的,这个时候那里敢放弃牛子厚这个救命稻草就跟着那些伙计出去,万一路上再有人对自己下狠手怎么办!
“牛掌柜,救我!”兆司晨从燕儿背后跑出来,死死的保住牛子厚的大腿,说死不肯放手,引得周围的人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