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人一惊,咬了咬牙,赤手空拳的对上月浅栖,但身法却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杀伤力,手法迂回,不见半点气势。
月浅栖一笑,长绫如蛇般蔓延开,分成无数条,布散在四周,远远看去,像一只展翅的蝴蝶,然这画面虽然美好,身处其中的怪衣人却只觉得难受。
她此刻,就像被千万把刀或者无数条蛇相对着,稍有疏忽,就会被纱绫边角割破皮肤,或者被缠上身。
而这纱绫非常怪异,有时坚硬如刀片,有时又柔韧如藤蔓,不用上好的刀剑,根本无法斩断。
“没有了武器,姑娘,游戏结束了。”月浅栖微微仰着头微笑,此时此刻,尤为像传说中的九尾狐,她的纱绫不在进攻,而是以缠绕为主,刁钻古怪,见缝插针,攀爬上那人的身体。
“放开我!”
“放开你,这个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不是现在。”月浅栖内力一收,缠绕着那人的纱绫顿时用力收紧,霎时将她裹成了蚕蛹。
“呜……放……放开我……月浅呜……”
“别动了,我这纱绫你越挣扎,裹得越紧。”月浅栖手一拉,将拿乱动的蚕蛹抱了起来,落地后随手甩给一旁呆愣着的将士,淡淡道:“带去给殿下,不许动刑。”
“是!丞相大人。”几个将士顿时涨红了脸,大声应道,看向月浅栖的眼中已经快冒出星光了。
楚元帅都对付不来的人,一直被他们视为柔弱的丞相大人竟然解决了,就如此潇洒利落的解决了!
整个军营霎时沸腾了起来。
“丞相的武功……”楚远惊讶的看着走来的月浅栖,连忙站了起来,欲言又止。
虽然月浅栖是赢了,但楚远并不是那些盲目的将士,方才两人过招时,他在底下看着,分明能辨出月浅栖的实力,绝对不是那人的对手。
知道楚远的想法,月浅栖一边将手伸给薄逸检查,一边笑道:“很好奇是吗?待会你就不会这么好奇了。伤势不要紧的话,随我去殿下那儿吧。”
楚远点点头,不在说话。
“还好你控制的好,以后这种事,让虞娘去做就可以了。”薄逸把脉完,说道。
月浅栖摇摇头:“虞娘去和我去是两种结果。”顿了顿,道:“再则,我自然清楚我的实力才敢上去,你当我是一味向前的笨蛋?”
“一味向前的事你做的不少。”薄逸凉凉的开口。
“……”月浅栖甩开他,转身跟着楚远前往主营,对于四周将士们的窃窃私语只做不知,依旧如以前一样,抱着手,带着淡淡清贵的笑容,银白色的披风在她身后翻飞鼓动,却再则不让人觉得柔弱。
经过这件事,月浅栖在军营中的形象又变了,从弱不经风的官家小姐,成了武功高强的大丞相。
自然,这些变化都在月浅栖意料之中,并没有多惊奇。
此刻,她正坐在主营中,端着茶杯轻轻抿着茶水,眼眸垂着,漫不经心。
而她四周,晏娇娆和一众将士围着地上不断涌动的人形蚕蛹,不时用木棍戳戳。
而晏娇娆每戳一次,那蚕蛹就发出呜呜声,惹得她又乐此不疲的戳了戳。
“你们别玩了。”薄逸扶额,看不下去,现在这种情况不是应该严肃吗?怎么他们的殿下还带头耍宝了起来?太不靠谱了吧。
看来看去,薄逸还是觉得自家的家主最靠谱。
然薄逸那里知道,月浅栖之所以不去玩,并不是有多正经靠谱,而是不想被记恨上而已。
“咳。”晏娇娆装模作样的咳了咳,坐到主位上,看着面无表情的楚远笑道:“没想到楚将军也会输,孤真正是惊讶呢。”
“胜败乃兵家常事。”楚远道。
“罢了,就是不知,这是何方大侠,身手如此了得,竟敢独战我十万大军,还伤了孤数百将士。”晏娇娆冷着声音,手指敲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声音,响彻在众人耳畔。
众人默声,余光却齐齐看向月浅栖。
月浅栖放下茶盏,手一挥,裹着那人的纱绫霎时抽了出来,收入她袖子中,动作干净利落,快速闪电。
因着月浅栖抽回纱绫,那人不受控制的在地上混了几圈儿,趴着不动了,灰褐色的破旧长斗篷盖在她身上,看去就像一团小土坡。
月浅栖看向薄逸,后者撇撇嘴,走上前,蹲下身将她扶了起来坐好,拨开她脸上的头发。
“女的?!”众将惊呼,目光刷的看向楚远。
他们的元帅竟然被一个女人打败了!!
楚远沉着脸色,垂头不语,周身散发着冷气,不时的用冰冷的眼神看向那女子。
“不是夏国派来的吧,卫东还没有这样的人,卫衍则不屑用女人。”晏娇娆惊讶了片刻,并不阻止薄逸的医治,对月浅栖说道。
“嗯。”
晏娇娆挑眉:“你认识她?”
“并不,这是第一次见面,不过,臣很是听说过她们家族的传奇呢。殿下,其实也很熟悉。”
“我很熟悉?”晏娇娆一愣,再次打量着那张脸。
那并不是一张很漂亮的面容,只能说为清秀,味眉宇间透着的英气,却不似一般女子,让那张脸多了一丝夺目正气。
晏娇娆皱皱眉,看向月浅栖。
“战家之后,殿下可听说过?”月浅栖的声音不大,说出后,话语落下,却霎时让所有人震惊的说不出话。
楚远喉结动了动,有点艰难道:“前朝,战家?”
所有人瞬间看向月浅栖,见她缓缓点头,顿时又陷入了沉默中。
晏娇娆道:“你可确定是战家的人?战家据说,当年是满门不剩一将,死绝了的。虽说孤并不相信如此将门会死绝,可……”
认为不可能碰到的东西却骤然落到自己手上,不管如何,都会率先质疑的。
月浅栖一笑:“楚元帅可还记得刚才她使用的枪法?那可是正宗的战家枪法呢。作为武将,你不可能不知道战家武学吧?”
“自然,战家的枪法和武学十分厉害,不论是各国还是江湖上,都数一数二,于习武之人而言,更是万金想求。坊间流传过一本残缺的战家武学,还曾引得许多人争抢。”楚远沉声说道,目光复杂的看着薄逸正在医治的女子。
“不过,丞相怎么知道那是战家武学?”
“很简单啊。”月浅栖看向身后,虞娘不知何时出现,递来一根看不出材质的棍子。
月浅栖看了看,手指转动,拿着在空中猛地一划,原本只有两尺长的棍子赫然变作了一柄长枪,笔直修长,枪头尖锐凌厉,散发着冰冷的光泽,隐隐可见细腻的古老花纹,正是女子刚才所用的那柄。
“这是,战家的那柄神枪?!”楚远瞪大眼,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问道。
月浅栖摇摇头,修长的手指拂过细长笔直枪身,道:“战家那柄枪已经断了,确确实实的断在了玉门关前,随着它的主人一起,这柄是仿照的,做工一丝不差,就连花纹也一模一样。不过不同的,是材质,这是由高度玄铁铸成,极难折断,光做这柄枪,不花至少十年光阴,是做不成的。”
“能做的如此精确又一丝不差,可见是对那原枪极为熟悉,熟悉到连花纹的大小都摸的准准确确。如此高的熟悉度,除了鬼才,便只有原枪的主人。”晏娇娆撑着下巴说道。
“那,她真的是战家后人?”楚远问道,心底却已经悄然有了答案。
肯定的答案。
月浅栖沉思了片刻,说道:“等她醒了,你们可以自己问。我能告诉你们的就是,我曾追寻过她,确认了她的身份,只是因为一些原因,并没有见过她,信与不信,全看殿下。”
“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的是,丞相这几日在等的人,是否就是这位战姑娘?”晏娇娆笑着道:“孤的眼睛,也是雪亮的。”
“并不全是。臣虽觉得她有很大的可能会来东方,却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会出现在夏国,所以,臣也是很忐忑的。”
“那不知丞相为何认为她会来东方?”
月浅栖一笑:“因为想要远离一些事,叛逆之人,做事就要背道而驰。同时,这也是天命啊,殿下。”
她其实是知道战蒹葭的心思的,那么单纯的人,是最好揣测,也最好掌控的。
她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人。
“孤不知道,什么事,会是丞相料不到,或会料错的。”晏娇娆道,颇为惆怅。
“很多事,都是不可掌控的,尤其是人心和感情啊。多情善变的人,最难揣测。”
晏娇娆闻言,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又张想到了什么,微微失神着。
而坐在一边的众将侍看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哑谜,纷纷露出迷茫之色,少数几个听懂之人,则齐齐露出了震惊敬畏的表情,收回目光,默默退后了几步。
这时他们才知道,这个所谓的柔弱大家闺秀,根本就是一个手腕高明,谋略深远的狐狸,一不小心,就会把人坑的透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