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军的军营离铜山县七里,晋军的军营在县城一侧,不到两里的距离。晋军五万人,小小的县城施展不开,不能全部安置在城外,城中只留五千人,两边成犄角之势,可以相互支援。而且全部在城中,只要楚军围成,城外的粮食进不去,过不了多久就算不攻城,城里的人都要饿死。
离晋军军营不到一里的地方有座山,说是山,其实就是比土丘更大点而已。徐州境内的山都不大,越是靠近彭城就越小。这座山最多也就十四五丈高,都是有四五十丈长,山上没有大的树木,只有些小灌木丛。赵存勖坚壁清野时,大树基本上都被砍伐殆尽。
柳霏霏等人站在山顶上,一眼可以望遍晋军军营的一切。只见军营有三四里长,一里多宽,整个营寨呈一弯新月样。两边月牙在两侧,营帐较少,越往中间越多,最中间便是中军大帐。
昭若抚看后,点点头,道:“这个晋军将领有些本事。”柳霏霏嗯了一声,也点头道:“是有些本事。营前有壕沟、有绊马坑、有鹿砦,看上去不错。不过也仅此而已。”她看了看身后十名骑兵,问道:“你们可认识此阵?”
十名骑兵相互看了一眼,一个稍微年长一点的道:“回元帅,属下等见识浅薄,不敢乱语。以属下之见,似是偃月阵。”柳霏霏赞许的点点头,对昭若抚道:“若抚兄教导有方,身边士卒都知道阵法,小妹佩服。”
昭若抚谦逊道:“这都是元帅的功劳,末将愧不敢当。元帅请了那么多教习到军营教授知识,若是这都还不知道,末将只好向元帅谢罪了。”
柳霏霏笑道:“若抚兄不必谦逊,教习只管教授知识,阵法不归他们管。若不是若抚兄有心教,只怕他们就是想学,也没有机会。”
昭若抚也笑道:“还是元帅制定的规矩好,若是不然,末将也不一定会有这个心思。”
柳霏霏心想确实如此,若没有这个规矩,谁会愿意给自己找事情做。不说别的军队,就是同属自己管辖的天雄军,只因为这个规矩对其要求不如武胜军严格,至今两军相比,都要差很大的距离。
柳霏霏也不再谦逊,又问方才那个骑兵道:“你说的不错,这确实是偃月阵。不过不全面,你们再看看能否看到什么?”
十名骑兵又对望了一眼,都很茫然的看向晋军营寨,过了片刻,都相互摇头。昭若抚见下属答不上来,脸上有些挂不住,只是柳霏霏不开口,他也不能开口。一旁的宋岐觉得这样不好,会让昭若抚多心,说道:“给你们个提示,你们可知道刘裕?”
骑兵道:“知道,是南北朝南宋的建立者。”宋岐又道:“你们再看看晋军营寨的后面是什么?”骑兵齐齐的看过去,见晋军营寨依托在河边。其中一人立即反应过来,道:“啊?是却月阵!”
柳霏霏微笑着点点头,道:“不错,正是却月阵。刘裕在黄河岸边设却月阵,以两千人大破北魏三万骑兵。却月阵最大的好处在于控制了河道,粮草可以源源不断的通过河道运到营寨,而对手却无可奈何,利于长守。而且士兵可以轮流调换,不存在兵源不足的问题。刘裕的却月阵只是为了阻挡骑兵的冲击,所以以战车为主。我楚国的骑兵少,晋军不担心骑兵冲击,所以他们把却月阵和偃月阵联合使用。一方面可以输送粮草和兵源,一方面又可以阻挡我们步兵攻阵,一举两得,这个对手不简单啊。”
偃月阵确实不好攻打,若攻一侧月牙,另一侧可以及时支援;若攻两侧,中军可以分别支援;若攻中军,两侧月牙正好合拢,把敌军围在中间。而且营门前有一丈多宽的壕沟,要通过就很难,之后还有鹿砦。若是抵御不住,既可以从水路撤退,也可以从水路支援。
柳霏霏见众人不语,想来是觉得这一仗不好打,遂笑道:“不过他们犯了个错。刘裕的却月阵能够成功,是因为他在黄河岸边。你们看看眼前这条河。”
众人看去,这条河并不宽广,河面最多四五丈,水流平缓。杨沅夕率先反应过来,说道:“黄河河面宽广,不可能拦截河水,只要控制了河面,对手就无可奈何。但是这条河仅四五丈宽,只要从上游堵截,河里没了水,粮草就送不过来。没有了粮草,数万人坚持不了几日就会溃败。”
柳霏霏点头道:“晋军可以断流,我们也可以。回去派一个营出去砍树,要大腿粗的木头,砍上几百根,深深的嵌进河床里。只要军营断了粮,就不是我们进攻晋军,而是他们主动找我们决战。”
山不高,且山顶光秃秃。柳霏霏等人可以一览无遗的看着晋军的军营,军营中的人也可以看到他们。几个人对着军营指指点点,傻子都能知道对方是谁。而且柳霏霏出征从不换装,晋军一眼就可以从她的装束上猜到她是谁。对方主帅大模大样的对自己军营指指点点,这让晋军主帅的面子往哪里搁?最重要的事如果能就这般擒杀对方主帅,仗都可以不用打,直接逼退楚军。
于是晋军中两百骑兵从一侧营门出来,直奔柳霏霏等人。军营虽有三四里长,但是眼前毫无遮挡,两百骑兵行动,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见。柳霏霏等人艺高人胆大,并不急退,待到离他们不到百步时,才笑道:“看来他们不欢迎我们这些朋友,那就走吧,省得见了面难看。”一拉缰绳,转身策马下山。
十名骑兵见柳霏霏虽是女子,但在危险来临前还能谈笑风生,心下更是钦佩,俱是一声长啸,跟着下山。他们在前面跑,晋军骑兵在后面追。跑了约两里,柳霏霏一拉缰绳,慢了下来,等着晋军追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