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宋燕玮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摸自己的头,然后用棉布擦拭自己身子。宋燕玮心神一定,顿时大惊失色,不知哪来的力气,身子一翻坐了起来。睁眼一看,见自己在一个房间里面,虽然简陋,倒也干净。身边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正拿着棉布一脸惊愕的看着她,随即笑道:“姑娘,你终于醒了。”
宋燕玮见是个妇女,房间内有无外人,遂放下了心。再看自己时,身上的锦衣绸缎没有了,此刻穿的是件面料不错的棉衣。妇女看着一脸懵的宋燕玮,笑了笑,说道:“姑娘无需害怕,这里是我家,我儿子在江边发现了你,将你救回来。”她一边说,一边把宋燕玮扶着躺下,继续说道:“你已经昏迷了一整天,好好休息,我去给你熬碗粥。”说着准备出去。
宋燕玮觉得那妇人说话很亲切,不禁放下了戒心,问道:“阿娘,我怎么会在这里?”妇人道:“早上我儿子出门,在江边看到你伏在岸边,手里抱着一块朽木,已然昏迷。听说昨晚水匪劫了江中一艘客船,想必姑娘是从船上逃出来的吧?”
宋燕玮想起在水中曾有东西不停的碰自己,晕之前自己挣扎了几下,仿佛抓到了什么,想来那东西应该就是抱着的朽木。江面上漂浮的东西很多,正好那块木头被风吹到宋燕玮身边,因水晃动,木头随着晃动,才不停的触碰着宋燕玮的身子。也是宋燕玮命大,还以为遇到什么怪物,急的晕了过去。晕之前挣扎了两下,却正好靠着木头上,借着木头的浮力,顺着漂流到岸边。
宋燕玮想起昨夜惊魂,不由得后怕,眼圈一红,哽咽道:“多谢阿娘救命之恩。”说着就要挣扎着起来向那妇人行礼。那妇人连忙制止,说道:“姑娘不必担心,你只是多喝了几口江水,我已经给你倒了出来。在水中漂浮时身上受了些皮外伤,休息几天自然就好了。救命之恩上算不上,若不是姑娘自身福泽深厚,我就是想救也救不了。”
宋燕玮道:“到底是阿娘母子救了我,不然泡在江水中一日,冷也冷死了。”妇人呵呵一笑,道:“好吧,姑娘是大户人家,知礼仪。若是再拒绝,倒是让姑娘过意不去了。”
宋燕玮奇道:“阿娘怎知我是大户人家?”话一问出口,想到自己身穿服侍,一般有钱人家也用不起,只有非常有钱的大户人家才用的起。能穿的那么好,自然是大户人家了。这么简单的事情居然还要问,不禁羞的脸红。不待那妇人回答,赶忙又问道:“阿娘,这是哪里?”
那妇人道:“这里是西陵山的灵莠峰,我当家的因外面世乱,纠集了一帮人在这里占山为王,种田开地、自给自足,偶尔也做些没本钱的买卖。”宋燕玮听到这里,眉角微微一皱,随即如常。也不知那妇人看到没有,只听她继续说道:“前些年当家的走了,留下我和儿子,如今寨子里我儿子主事。今天一早,听说水匪劫了船,他带人去查看,正好遇到你,见你还有气息,就带了回来。姑娘并无大伤,过几日就好,只是不知你家住何方?家中还有人么?”
宋燕玮幽幽地道:“我家?”她出生在洛阳皇宫,曾经皇宫就是她的家,后来才发现,那是仇人的家。然后到了长沙,柳霏霏一家人对她很好,她也确实在这里找到了家的感觉,可是那是她的家么?对宋岐来说,应该是,他从小在那里长大,和柳家早就成了一家人。可是宋燕玮真的算是一家人么?凤翔算么?自然不算,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去过。那里的人名义上是亲人,却从来没有见过,又哪里会是家?想到这里,宋燕玮不禁觉得自己非常可怜,连一个家都没有,一伤心便哭了起来。
那妇人还以为她家人和她一起在船上,昨晚被水匪杀害了,甚是怜悯,安慰道:“姑娘也不必伤心,人死不能复生。若是你以后没有去处,就留在这里。虽说没有锦衣玉食,却不会让你吃苦。”
宋燕玮知道那妇人会错了意,摇头道:“阿娘误会了,我父母已经离世多年,有个哥哥。”顿了顿,说道:“还有个姐姐。本想去蜀中游玩,没想到碰到这档子事。”
那妇人“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宋燕玮本想直接告诉她本名,话刚到嘴边,突然停了下来,顿了顿,说道:“我姓柳,阿娘可叫我燕儿。”宋燕玮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自称姓柳,这么一来又想起了柳霏霏,不觉眼圈一红,连忙低下头,不让妇人看见。那妇人只道宋燕玮想起了去世的父母,所以伤心,心下怜悯,说道:“柳姑娘且安心修养着,待你完全好了,我让儿子送你回家。”宋燕玮“嗯”了一声,道:“多谢阿娘。”那妇人笑笑,把房间收拾了一番才出门。
过了片刻,宋燕玮听着不远处有个男子声音问道:“娘,怎么样?”只听方才那妇人答道:“没事,已经醒了,休息几日就好。”那男子一听,如释重负般的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语气很是高兴。随着两人脚步声越来越远,便听不清后面说了什么。
宋燕玮躺在床上,心思起伏不定,心想:“他们在这里落草为寇,昨晚的水匪莫不就是他们?既然他们抢钱杀人,为何又要救我?那妇人为何对我这么好?难道他们良心发现,不想再做杀孽,才救我?不可能,水匪杀人不眨眼,多我一个不多,哪里会良心发现。”很多的问题围绕在脑中,使得宋燕玮无法静下心来休息。不过身在贼营之中,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好在对方看起来不算太坏,即使他们有所图,也可以慢慢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