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庚闷哼一声,差点摔倒。
脑中传来一阵阵刺痛,这种疼痛就好像是有人用无数根细针不停的刺激着他的大脑。根据老唐对他的研究,陈庚的痛感神经早已被切除,一般加诸在他身上的肉体伤害几乎对他没什么影响。
失血过多人都会死,但在这个过程中,陈庚永远都不会感觉到疼痛。只是脑中的这种刺痛完全不同,强烈的疼痛感似乎是发自灵魂深处。痛到极点,人就会麻木,陈庚此刻的状态就是这样。
他的眼神无法聚焦,脑子里面一团迷糊,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冯可惠第一个发现了陈庚的异常,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脸色苍白的可怕,她赶紧上前两步扶住陈庚,急声问道:“小陈,小陈,你怎么了?”
陈庚用力甩甩头,深呼吸了几口,这才勉强说道:“没事,休息一下就好。”
他的这种头疼由来已久,很多时候陈庚都恨不得立马死去,有好几次他真的这么做了。感觉实在受不了这种剧烈的刺痛时,陈庚直接吞枪自杀,等再次活过来的时候这种疼痛感会马上消失。
陈庚曾不止一次的用过这种方法,但不得不说,自杀其实很麻烦,而且也不符合一个硬汉的做派,自认为自己无所不惧的陈庚随后在老唐的帮助下一次又一次的抗拒这种疼痛,虽然最终都让他挺过去了,但那种滋味不是正常人所能忍受的。
这种突如其来的疼痛事先根本没有任何征兆,发作次数也没有丝毫规律,最开始的时候基本是三年才会发作一次,随后时间逐渐缩短,到现在为止,几乎每隔一段时间,他的头就会剧烈的疼痛起来。
老唐研究了无数种方法,假设过无数种可能,但没有一样能够奏效的。根据老唐的推测,他的这种疼痛和癫痫患者差不多,时不时就会抽一下。
“上天是公平的,它给了你常人无法拥有的不老不死之身,所以也肯定会伴随着一些常人难以忍受的折磨。反正你也死不了,些许的疼痛你就自己扛着吧。”
在失败了无数次以后,老唐这样对陈庚说。除了苦笑以外,陈庚没有任何办法。
看着年轻人脸色越来越白,额头冷汗滚滚而落,浑身都有抽搐的迹象,冯可惠再也顾不了别的。她留下一队人清理现场,自己则亲自驾车,带着陈庚直扑医院。
“千万不能去医院……”
陈庚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在昏迷前,他努力说出这么一句话,然后脑袋一偏,直接晕了过去。
他的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他不想让人像研究小白鼠一样研究自己。别的不说,只要一验血,他身体的异常就会马上暴露在医生面前——一个没有血型的人,岂不正是最好的研究对象?
在听到陈庚的这句话时,冯可惠呆了一下,有病却不去医院,这是什么逻辑?看着对方紧闭的双眼以及额头的汗水,冯可惠能够想象这个年轻人此刻正经受着怎样的痛苦。即便是在如此痛苦的情形下,他也不想去医院,为什么?
这个男人的身上隐藏了太多的秘密,从第一次见他开始,冯可惠就知道对方绝不仅仅只是一名法医。那种敏锐的观察力,细致而严谨的推理能力,绝不是一个法医可以做到的,甚至可以说,绝不是像他这种年龄的任何职业所能够办到的。更何况,对方竟然还认识唐老。
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生平第一次,冯可惠对面前的这个男人产生了好奇。
好奇是一种很要命的情绪,尤其是对于一个女孩子而言,但此刻的冯可惠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稍作考虑,她决定还是尊重陈庚的想法。车头微转,朝着自己家里驶去。
当陈庚再次醒来时,太阳已经西斜,他眯着眼睛看了下窗外,然后起身下了床,跟随着“叮叮当当”的声响,他一路穿过客厅,来到厨房之中。
冯可惠此刻正围着围裙绕着灶台打转,阵阵香味传了出来。陈庚用力吸了吸鼻子,遗憾的是他闻不到任何气味,只不过看着放在灶头上面的满满两盘炒菜,就禁不住食指大动。
“这里是你家?”
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冯可惠吓了一大跳。她握着铁铲转过身,当看到陈庚时神情才蓦然放松了下来。
“你不好好躺着怎么下来了?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了没有?”
陈庚笑着点点头,问道:“我昏迷了多长时间?”
冯可惠抬腕看了看表,说道:“二十七小时三十二分钟。”
陈庚沉默半晌,这才说道:“先前的事情谢谢你了。”
在他的感觉中,最多也就过去了几个小时而已,没想到这次竟然昏迷了这么长时间,情况看起来有些不妙。
因为思考,陈庚的眼神就一直盯在冯可惠身上,这让一向不怎么接触男子的冯可惠多少有些不自然。这四年多以来,别说带男人回家,即便是女性,她也很少有带到自己家里来的。
“你先去洗把脸清醒一下,饭菜马上就好。”
女子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滴,故作平静的说道。
陈庚点点头,再次表示感谢,然后走出厨房。
冯可惠松了口气,极为利落的炒完最后一道菜。
饭桌上的气氛多少有些沉闷,冯可惠本来有很多问题想要问陈庚,但当她看到男子微皱的双眉时,不知怎的却问不出口。
陈庚吃饭速度极快,即便是他满怀心事的情形下,饭量却没有丝毫减少。很快的吃完三大碗米饭,陈庚抹了抹嘴,问了一个极为唐突的问题。
“你老公是怎么死的?”
冯可惠一口饭刚塞进嘴里,闻听此言后差点被呛着,她端起面前的清水喝了一口,低声问道:“你说什么?”
“呃,不好意思,就当我没问。”
陈庚这才反应过来,多少有些尴尬。他刚才无意中看到冯可惠和一个陌生男子的合影,几乎是下意识的便问了这么一个问题,此刻反应过来,才觉得如此直接的询问人家一个姑娘的私事,的确是有些不妥。
“没什么……”冯可惠低下头,过了半晌才说道,“因公殉职,死了差不多快三年了。”
再怎么难过悲伤痛苦无奈的事,一旦被提起,再述说起来其实也并不难。这就像是一道陈年伤疤,一朝猛然被揭开,痛是痛了点,但也无比畅快。
“我老公和我一样,都是刑警队的。我们一起上的公安大学,一起毕业,随后一起分配到冰海。
三年前,冰海出现了一个势力极为庞大的贩毒集团,经过我们连续三个月的侦查,死了三名卧底,才弄明白这伙毒枭的老大名叫乔治·巴托克,是个顶级雇佣兵,曾是西欧某国对外安全局行动部的部长,国际刑警组织头号通缉犯。
这个人在被遣散之前,执行过三十六个刺杀任务,没有一次失败,这家伙向来以凶狠残忍而出名。
当时也怪我们太年轻,只凭着满腔热血就想将这帮人绳之以法,结果不成想中了人家的圈套,二十七名刑警全部阵亡,我老公正是其中一个。
那天晚上,正是我们的新婚之夜,在接到任务后,他连饭都没顾得上吃一口便出去了,谁曾想,这一去竟然成了永诀……
不过,这些事我很少对别人叙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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