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这儿都半天了,你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没了,我是来你这儿吃饭的,又不是听你演讲的,还想让我们站到什么时候?”
“怠慢了,我这不是激动嘛。走,赶紧进去,今天我亲自下厨。还是老规矩?”
陈六搓着双手,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陈庚没有回话,带着冯可慧直接朝酒楼中走去。
陈六一直陪着陈庚二人来到二楼的一间雅座中,亲自给两人上了茶,然后再次问了一句,“是不是还是老规矩?”
陈庚摇摇头,说道:“今天主要是陪冯警官吃饭,关键要看她的口味。”
有服务生拿来菜单,陈庚直接揭过前面几页,然后将其递给冯可慧,说道:“看看吧,喜欢什么就点什么。忘了告诉你,清和轩历来只做素菜,但风味独特,相信你会喜欢。”
冯可慧这会儿哪有心思吃饭。她并不认识陈六,但就算再怎么孤陋寡闻,“陈半城”的名号她也是听说过的,她做梦都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和这等大人物面对面交谈,更让她想不到的是陈半城对陈庚的态度。
老头子从见到陈庚开始到现在,态度无比恭敬,就连说话也都是半躬着身。只要陈庚脸色稍有变化,老头就诚惶诚恐。反观陈庚的态度,好像这一切理所当然,难道仅仅只是因为辈分的关系?这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她心里有太多的疑问,但此刻并不是问话的好时机,所以美女警官不停的在心里给自己说要冷静,然后接过陈庚递过来的菜单,只看了一眼,她就愣住了。
这上面的菜名自己别说见,听都没听过,这要怎么点?
在这瞬间,冯可慧心中多少有些局促,也有些自卑。她并不是没有参加过某些大型宴会,但那时候都是别人点菜,自己也只是胡乱吃几口。她从小生活清贫,上学吃食堂,工作以后仍然是吃食堂,别说像清和轩这等高档场所,就算是普通小饭馆她也很少进去。一时间,女子只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陈庚似乎是看出了她的不安,有些抱歉的笑了笑,说道:“后面这一页所有的菜都上一份吧。”
冯可慧放下菜单,有些不满的瞪了陈庚一眼,转眼发现陈六正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她心中更加羞恼起来。
菜很快上来了,八道素菜,冯可慧却连一样都不认识,这里的不认识并不是说菜名,而是做菜的材料。
冯可慧发誓,自己从来都没闻到过如此清香的味道,原本并没有太多食欲的她在闻到香味的瞬间便有些按捺不住,饥饿感很快被勾了起来。
碧绿的颜色,透出蒸熟后薄如纸的面皮,犹如翡翠一般。轻轻地咬上一口,皮一点便破,冯可慧闭目品尝了半晌,却分不清这里边是什么馅儿,只觉得爽口清润,齿颊留香。
金灿灿如葡萄般大小的素丸,一口下去,酥脆可口;如水晶般晶莹剔透的薄饼,里面透出红绿相间的细丝,在这炎热的天气里轻尝一口,冰凉爽滑,但奇怪的是竟然还能透出热气。
满满一大桌子食物,冯可慧各样都品尝了一口,无一不是自己生平仅见的美味。开始的时候她还想扮淑女,但吃了几口后,便再也禁受不住食物的香气,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陈庚那边也不含糊,他吃饭速度极快,冯可慧还在品尝,他却不管不顾,几筷子下去,一盘菜已经见了底。就这种吃法,简直是牛嚼牡丹,再香的饭菜恐怕也品不出什么味道来。
二十多分钟后,陈六端上来一坛酒,陈庚眼前一亮,根本等不到老头子亲自为他斟酒,直接拿过来拍开泥封,顿时一股清冽的酒香味传来,就连陈六都咽了口唾沫。
给冯可慧倒了一杯,女子赶紧摆摆手,说道:“我从来不喝酒。”
陈庚笑笑,道:“这酒有价无市,可不是花钱就能买到的。我这辈子也只喝过三坛,都是我家三儿拼了命给我弄来的,你不尝尝,那可就亏大发了。”
转眼看到站在一旁的陈六双眼动也不动的盯着这坛酒,陈庚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指着旁边的凳子说道:“你也坐下吧。”
若是平时,陈六少不得又得客套一番,可眼下他根本顾不了这许多,闻言后赶紧一屁股坐在陈庚旁边,顺手抓起桌上的酒杯伸了过去。
冯可慧看的有些好笑,好奇心驱使下,她浅浅的轻啜了一口。
清冽,冰爽,等咽下去后,感觉浑身舒爽无比,简直要飞起来一般。平常酒在下肚后,因为酒精的作用会感觉到热,但这酒不同,甫一入口,竟然是清凉的,直到完全入肚,才会觉得胃里散发出一股暖流,就如在冬日里晒太阳,没有丝毫炎热,但却说不出的舒服。
“这是什么酒?”
冯可慧脸上起了两酡红晕,看着娇艳无比。
“不知道,这是从古代帝陵中挖出来的,也不知道存在了多少个年头。这东西喝一坛少一坛,估计也没剩下多少了。”
陈庚边说边摇头,神情很有些遗憾。
冯可慧“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娇嗔道:“真没想到,你还是个酒鬼。”
时间不长,这坛酒已经见了底。从来滴酒不沾的冯可慧至少喝了二两,陈庚和她差不多,有大半坛酒倒是进了陈六的肚子。
“我说你小子盼我来这里,该不会是盼着喝这坛酒吧?”
酒足饭饱,陈庚斜乜了陈六一眼。
老头子赶紧摇头,“哪儿的话,你这可是冤枉死我了……”
话音未落,一直跟着陈六的那个白衣男子俯身在老头子耳边说了几句话,陈六神情蓦然严肃,他挥挥手,示意白衣人先出去,这才转头对着陈庚说道:“郑铜如今已在外面,你看是让他进来还是?”
陈庚伸了个懒腰,说道:“酒足饭饱,也该出去办办正事了。既然是打脸,那就一巴掌拍死,省得他再啰啰嗦嗦嚷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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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老年人,以冯可慧如此敏锐的眼光,竟然也没能看清这老头究竟有多大年纪。
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两只小小的眼睛有点浑浊,他的手有小薄扇那么大,每一根指头都粗得好像弯不过来了,皮肤皱巴巴的,有点儿像树皮,纵横如沟壑般的皱纹里,似乎每一条都在诉说着生活的艰辛与不易。
老人穿一套中山装,头发花白,腰背伛偻,他半躬着身站在楼下的大厅里,在听到楼梯口的响动时,缓缓抬头。
当看到陈六的瞬间,老头赶紧上前几步,带着满脸的恭敬之色说道:“陈爷,小孩子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
看到这一幕的郑峰海愣住了,自打爷爷进门开始,他就没和自己说过一句话。在郑峰海看来,爷爷这是有意给自己一些压力,好让他以后行事收敛一点。从小到大,郑峰海从未见过爷爷有如此低声下气过。他为人虽然鲁莽冲动,但并非没有脑子,如今看着爷爷的神态,他只觉得浑身有些冷。
“三十岁的人了,竟然还是小孩子?如果我记得没错,当年你二十八岁的时候已经挖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你怎么不说自己是个小孩子呢?老郑啊,不是我说你,你对这个孙子未免太过宠溺。我知道你们郑家三代单传,但也不能放任他胡作非为啊……”
陈六对老头倒是和颜悦色,从他的话中可以听的出来,这二人早先应该是认识的。
“陈老教训的是,这次回去我一定关他禁闭,让他好好面壁思过……”
“你别给我下保证,没用,正主在这儿呢。”
陈六微微侧身,露出陈庚和冯可慧的身影。
“这位小哥是?”
郑铜看着陈庚的眼光有些疑惑,他总觉站在楼梯口的这个年轻人很是面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看来人老了就是糊涂,脑子也不太够用了。才几年不见,这么快就认不出我了?”
陈庚神情淡漠,语气有些冰冷。
“你是……苏……不可能,怎么可能是你?”
他终于想起来了,原本还心存侥幸的郑铜在意识到对方究竟是谁的时候,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竟是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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