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徐先生在英国,他有自己的公司。
“您认识他?”周梓陌对于那个人是好奇的,那是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人啊,她真的要与他共度余生么?
“嗯,原本,你知道了吧?他本不属于你,他那样的人,不应该为人所累的,他有大抱负,是属于你一看就移不开眼的人。而且,小陌,原本我才是韩老先生为你选的人。”
周梓陌低头抠自己的手指头,“我知道,陈律师,谢谢你。”
外公给自己选的人应该不错的吧?周梓陌坐在电脑前,桌面的光亮映着她犹豫不决的表情,手里捏着薄薄一张纸片——那上面是陈律师给的他的邮箱地址,不禁渗出细汗来。经过半小时的思想斗争,一行字她反反复复打了又删删了又打,还是打出一段话:徐先生您好,我是周梓陌,我外公去世了,他让我来找您。
很平常的一句话,很多年后周梓陌回忆起这件事,不禁笑自己的傻气,徐以准哼哼唧唧,“你还称呼我徐先生。”这件事被当做两人情丝相缠的开始,不过徐以准知道,他和她的命运早在十二年前他找到韩老先生就注定了。
周梓陌的邮件发出不过十来分钟,手机就响了,是一个陌生的越洋号码,她接起,“喂,您好!”
电话里的另一端在亚欧大陆的那一头,温醇如上好葡萄酒的嗓音在周梓陌耳边响起,她恍若电流滑过,浑身一颤,她从来不知道宿命的味道原来可以如此之重,“掌珠,我是徐以准,我等了你很多年。”
“我是周梓陌。”
“嗯,我知道,掌珠。”
“我……你……”她将肚子搜刮个遍,却不知该对一个陌生的即将成为自己未婚夫的男子说些什么。
“掌珠,我等了你十二年,所以你等我两天好吗?”
“好,谢谢您,外公他……韩家现在很混乱。”周梓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着一个陌生人会有一种要哭诉的感觉。
“嘘……我都知道了,我处理好英国这边的事马上飞回去把事情处理清楚的。”
周梓陌在家呆了两天,按照旧俗,丧礼下葬七天之后还是要祭拜的。周家的代表就是周梓维三兄妹,显然,因为遗嘱的事韩家人对于周梓陌的到来很不感冒。他们大概是把她当有心机的人了,她一回来三天两头往韩家大宅跑,有心人再拨弄几句,想洗也洗不白了。同样不受待见的还有韩穆颖,毕竟她也得到不少。再见韩穆颖,周梓陌有些尴尬,原本的表姐变成小姨了,她叫不是不叫也不是,最后只好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上台阶的时候,韩穆颖的高跟鞋鞋跟突然落空,险些摔跤,幸亏还是离她最近的周梓陌的大舅眼明手快拉了她一把。不过韩穆颖好像很不领情的样子,迅速推开人,避他如瘟神。韩瑞荣脸色讪讪,颇为难堪。
韩家的各种争执周梓陌从未参与,不过她还是听到一些,她大舅与韩穆颖大概也是经过一番争论的,不过好像效果差强人意。
韩穆颖的丈夫也来了,周梓陌第一次看见他,那人带着黑框眼镜,斯文清瘦,学究打扮,一边的凌宇尴尬时不时挠头的动作令她不觉好笑,现在人家正主回来了不需要你了啊,你还跑来做什么呢?
不过令她疑惑的事,他时不时把目光往她身上转悠。等到她放花不小心掉了珠花时,凌宇竟勤快地帮着捡起来了。周梓陌客气道了谢,事情也就这样了。
腊月十八,瑞雪席天下,一行人黑衣肃穆,都在为着同一位亲人鞠躬,周梓陌静静看着墓碑前风姿飒爽的照片,感慨万分,对于韩守昌,她又多了一份意味不明的感情。这位曾经左右着a城商场的风云人物,手腕高明,几经沉浮,而他的人生信条是虽败犹荣,一个人如果认为即使失败也是光荣的,那么他将是深沉而可怕的,因为他输得起,自然也赢得起,他没有心理负担,他敢于挑战,最终站在事业的巅峰羽化登仙。人被决定出生,被决定家庭背景,被决定社会地位,这个世界有无数的不公平,甚至是法律,或者漏洞层出不断或者缺乏人性,但有一点至少是公平的,那就是人都会长眠于地下,多年之后,随风飘散,那些甜的痛的记忆,落在泥土,最终滋养大地,开出一朵朵鲜活的生命之花。
肃穆的黑色轿车齐整整地列在山下,山上众人皆着庄严的玄色外衣,戴墨镜,神情悲痛,按照老幼尊卑有序地排着。周梓陌冷得浑身发抖,坐牢后她的骨头也不太好了,一到严寒湿冷的天气,她的膝盖骨颈椎骨就疼,也不会很疼,但你能清晰地感觉得到它就在你的骨头里,从膝盖到颈椎,你甚至知道它是怎么传递的,恍若车轮滚过膝盖、滚过颈椎,这种疼会一直随着你。不过她还是笔直地站着,看着墓碑上她外公的照片,她又想起了她被拉上警车是外公悲痛的眼泪,那个在牢里给她送来书籍的老人,她回来了他从不问她在牢里过得怎么样,只是问她学到了些什么?外公还是一如旧时那般待她,不曾因她坐了牢而小心翼翼地待她……老天不会优待谁,每个人都会面临这一天。往事已矣,已故之人不会知道你孰是孰非的评价,所谓的入土为安不过是自己给自己的心里安慰,何必纠结于过去,就此放下吧。昔日叱咤商场的外公就此画上句号。<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