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韩芳莹下来时,周梓陌已经收拾好了情绪。
“这傻孩子,就是傻。跟妈妈说什么对不起呢?当初我本来就不愿意你爸把你送派出所自首的,你就是妈妈的心头肉,也就他们男人狠心。”
“谢谢您肯原谅我过去的无知。”
周梓陌回到家,就有通知说韩家来电话了要她过去看看外公。周梓陌这才觉得从所未有的压力,就是在韩家大宅啊,她做了一件令她付出五年光阴和健康的错事。
该来的总是逃不掉的。
开门的是当年同赵婆婆一起进来的杨婆婆,周梓陌对其鞠躬问好,“杨婆婆好久不见。”
“小陌小姐你可来了啊,你外公可是问了好几回了,可算等着了。快进去吧,他在书房呢!”杨婆婆在韩家帮佣三十余载,经历的事情多看的自然也是明白的。要她说当年的事,也不过是小孩子闹性子过火了些,柳婆子心底软,上前帮一把手,只不过出现了意外害了一条人命,倒是苦了周家三小姐了。
“外公。”周梓陌又在傻笑了,像对着她师傅的时候。
“嗯,来了?”韩寿昌坐在雕木椅上,双手拄着拐杖,几经沉浮的老人如今淡的只剩回味了。也就是这么一位清寡的老人,那时看着她被抓上警车咿咿呀呀说个不停,周梓陌听见他哭了,外公那时刚做了咽喉手术,说不出话。
“嗯,来了。”
“说说这几年学了什么?”仿佛她进的不是监狱而是出去读了几年书回来。
“看了《道德经》《易经》,浅显的懂一些,还学了吹箫。”
“说说都懂了哪些?”
“人被选择生下来,不管怎样都欠着别人的,我们要学会感恩,学会不辜负……”
“嗯,掌珠还真是长大了啊,外公也老了。”
“外公您这是什么话?我刚回来,不说别的,我还不得指着您多教教我么?听说您腿病又犯了,我刚好学了些推拿,我给您按按吧?”说着她真的蹲下身,轻轻敲着他枯瘦的大腿。
“丫头还真是学到不少东西。”老人家半眯着眼,似乎陶醉不已。
“所以外公得给我一个孝敬您的机会不是?”
这孩子,最见不得亲人老病孤死的,心地也是软的。韩寿昌一生几经沉浮,历尽沧桑,观遍人间冷暖,到老了,最后的希冀不过就是儿孙绕膝,只可以他的几个儿子女儿,眼睛全钻钱眼里了,哎!不争气的东西,不提也罢。反而这个老幺外孙女,倒得了他的青眼,说不上为什么,感觉还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掌珠,你还算不错的。这两本书你要一直留着,要悟一辈子。掌珠,去学习吧!只有眼界宽了,心才会宽的。”
时间不紧不慢又走了三个月圆月缺,冷冬降临人间。那天从韩家回来,她就对家人说她要学习,明年去考音乐学院。家里给她请了家庭老师,她每天足不出户地练琴,拿起丢了五年的书本踏踏实实地看。这三个月她在家适应了很多,每天自己打豆浆,别的东西也可以吃一些进去了,周梓易帮她找来一位老中医为她调理脾胃。
这里还有件事值得一提。
那天庄桩在医院平安诞下一个胖小子,周梓陌去了大学图书馆,赶回来时孩子都出生好几个小时了,庄桩也醒了。周梓陌本来想抱抱孩子,可庄桩硬是叫护士往她那儿送,众目睽睽之下周梓陌悻悻地收回手,然后出去自己找个角落躲起来了。
庄桩的做法确实不对。这事传到了老太太耳中,她气的很。老太太年纪现在大了也看淡了人世间的是是非非恩怨情仇,但她年轻时候也是个飞扬跋扈的主,否则周家主母这个位置她也坐不了大半辈子,这孙媳妇儿做错事她最有发言权,拐杖一丢,撒起野来了,“愚蠢!周梓维你马上送你媳妇回家!你要是敢不送你祖宗我一头撞死在这陪你爷爷去!我不要这么愚蠢的孙媳妇儿!”老太太这话说的狠啊,她故意的,不然以后小陌还得受委屈。
周梓维不干了,他两头难做啊,“奶奶你别添乱,看您曾孙要紧!”
“你今天不给我个说法你也没资格给小陌当大哥了!有了小家你不顾大家了么?那头是你媳妇儿儿子,这边是你一样骨血,处了二十几年的妹妹,还有我是你祖宗!你看着办!”
周梓维没有办法,他相信老太太说到做到,“小庄咱们是要过一辈子的,小陌是咱们儿子的姑姑,她还巴巴望着照全家福呢。奶奶我是断不能让她撞墙的,你我也绝不会送走的,你就跟奶奶服个软,这事是你不对在先。你替穆颖抱不平,人家正主不是回来了也没找小陌麻烦啊,孰重孰轻你要学会掂量。”周梓维说的在理,就算庄桩是产妇是周家的功臣也不得不认了。
周老太也深知这个孙媳妇没什么恶意,也没真想把她往庄家轰,顺着台阶就下了。“小桩你要记住你是周家人,庄家是你娘家人,哪天你护着庄家我老太婆绝对不说你一个字,周家不要忘恩负义的人,你今天负了义,看在孩子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但是若有下次,你也别说自己是周家人了。”
这一天正好是周晋晖满月,周家大肆摆酒席宴请客人。周梓维铁定要回周家老宅住了,周家基本交到他手上了。
周梓陌帮不上什么忙,也不愿意出去露脸,干脆在后花园的琴房里练钢琴。等到真正开席的时候她也是要正装出席的,今天之所以请那么多人,也是别有用心的。当初周家用这种方式抛弃了她,今天自然也要同样的方式认回她。
周家老宅灯火通明,觥筹交错,各色豪车云集,a市商业大腕携伴带侣。周梓陌站在周家大宅的主宅顶楼,今天天空一直灰蒙蒙一片,像是要下雪的样子,而楼下热热闹闹,此时的她就矛盾地处在两者之间——她好像是灰暗和缤纷的分界点。曾经的周梓陌是a市上流社会晚宴的宠儿,如今她面对这些场面内心却胆怯了,不得不说监狱那种地方,真的让人脱胎换骨掉层皮的。<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