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骤起,大片乌云将烈日掩于其后,天色转眼阴沉下来,一如赵扩此时的脸色。程涛仍在叫嚷,看他摸样,若不是李仲飞死死拦住,早挥刀冲将过去,与宋义勇拼个你死我活了。
赵晋见赵扩始终一言不发,关紧了房门,沉着脸道:“程大人这般大喊大叫,是怕鹰卫听不到么?”
程涛愣了愣,忙闭上嘴,一屁股坐在长凳上呼呼喘着粗气。赵晋想了想,问李仲飞道:“对其属下之言,宋义勇作何反应?”
“我担心被人察觉,并不敢多做停留。”李仲飞摇头道,“直到离开房顶,始终没有听到宋义勇的声音。”
赵晋皱眉道:“看来宋义勇仍然举棋不定,此人是否真想反叛尚不可妄下断语。”
“什么叫不可妄下断语?”程涛急道,“我们不能坐以待毙、错失良机。干脆一不作二不休,将宋义勇骗来杀掉,其余鹰卫一并处置,以绝后患!”
赵晋抿嘴不语,看向赵扩。赵扩沉吟良久,怅然道:“鹰卫冒死护孤逃出京城,已属有功之人,怎忍心加害?”
“当断不断反受其害,万事不能尽善尽美,权衡利弊只能取其轻。”程涛极为不满赵扩的态度,但任他百般相劝,赵扩却再不吐一字,急的他团团乱转,直呼心慈无益。
这时,李仲飞从怀里掏出一个青瓷小瓶,低声道:“我倒有个办法……”
程涛蹭的窜过来,一把将青瓷瓶夺去,拔开瓶塞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疑惑道:“无色无味,这是什么东西?难道是什么厉害的毒药?”
“里面装的是一种药粉。”李仲飞解释道,“在下前些日子从闫家三兄妹身上偶然夺得,依照当时闫杨紧张的样子,此药想必极为厉害。”
“好家伙!”程涛忙塞好瓶塞,啧声道:“将鹰卫悉数迷倒,咱们趁机撤走,既摆脱了鹰卫,又避免杀伤性命,李统领果然好手段。”
听到有此良策,赵扩亦连连点头,谁知程涛将青瓷瓶抛还李仲飞,语气一转:“不过恐怕起不到多少作用,鹰卫来自武林,不乏精通此道的高手。药虽厉害,但用什么方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其服下?万一被察觉,厮杀起来,我们难免有所伤亡。”
李仲飞不由摇头苦笑,心说总比你一头冲上去乱咬强吧?赵扩起身来回度了几步,抚掌道:“不难办!院中有一地窖,藏酒甚多,我们可借犒军,将药下至酒中。”
程涛大喜过望,又伸手索要青瓷瓶,赵晋奇道:“殿下对此地何以知晓得这般清楚?”
“这……”赵扩转身回座,轻咳道:“地窖就在水井旁边,孤取水的时候无意发现的。”
“管那么多作甚?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分明老天帮忙。”程涛不耐叫道:“俺老程这便去准备。”
赵晋目光在赵扩身上悄悄扫视一番,洒然笑道:“既然如此,赵某也去帮忙。”
“别忘了一并准备膳食。”赵扩不露声色地呼出口气,提醒道,“今日轮到豹卫守夜,为避免打草惊蛇,日落换班之后再动手。”
几人商议已定,午时一过立即分头行动,程涛留下一部分豹卫将酒从地窖中搬出,赵晋则带着其余豹卫去村子周围换岗,陆续召回值守的鹰卫,并通知晚膳宴饮。
自离京后,这些人终日提心吊胆、食不果腹,闻讯无不拍手称快,不待天色黑透,已全部到齐。
程涛带人在院中摆了五张八仙桌让鹰卫随意入座,宋义勇不见豹卫到场,心中难免奇怪,程涛搂着他的肩膀解释道:“你小子偷着乐吧,今日若非豹卫当值,这顿酒菜能轮得到你们?”
宋义勇勉强笑笑,见赵扩从房间内走出,上前施礼道:“殿下既然决定离开此地,为何还要冒险耽搁一晚?”
赵扩偷眼瞥向程涛,在得到万事俱备的回应后,朗声笑道:“诸位多日辛苦,将来仍不知有多少凶险等着我们,孤于心难安,今日才令程大人等准备半日,置办了些酒食犒劳将士们。”
说到这里,他双手抱拳,冲在场众人躬身长揖,众人忙纷纷还礼,只听他继续道:“菜虽然只是附近山中野味,但酒却是血盟窖藏多年的珍品,孤已安排豹卫小心值守,鹰卫的弟兄们大可安心同孤一醉方休!”
“上菜,倒酒!”程涛一声令下,几个豹卫士兵将各色野味流水般端出,果然如赵扩所言,不过是一些炖山鸡、烧野兔之类的寻常之物,但放在吃了上顿没下顿的鹰卫眼中,却无异于珍馐美味,不等赵扩宣布宴席开始,已有人偷偷伸手取食。
程涛看在眼中,哈哈大笑,抱起一坛美酒亲自为宋义勇倒满,冲上菜的豹卫道:“这么没你们的事了,回岗位好生警醒,切莫放过一个可疑之人。”
众豹卫领命离去,宋义勇起身道:“都是自家兄弟,一同喊过来饮酒未尝不可。”
“他们没这般好命。”程涛将宋义勇按回长凳,指着鹰卫众人,大手一挥道:“愣着作甚?都自己倒上酒啊!难道还想等俺老程伺候你们?”
“程大人说笑了。”宋义勇向自己属下丢个眼色,鹰卫众人这才将自己酒碗倒满。
赵扩担心有人像方才吃肉一般先行偷偷喝酒,以至坏了大事,忙举杯劝大家同饮。但连劝两遍,非但无人举杯,就连些许贪嘴的也将手中肉块丢回了盘中,一个个都瞅向宋义勇。
赵扩暗道不妙,还待再劝,宋义勇已端着酒碗站了起来,先与赵扩道声“失礼”,又对程涛道:“程大人为咱们兄弟忙活半日,这第一杯酒理应敬程大人。”说罢,将酒碗一直递到程涛嘴边。
程涛别过脸,强笑道:“此番殿下犒劳宋将军,俺老程怎敢……”
话未说完,宋义勇摇头道:“必须先敬程大人,程大人不仅心系殿下,连咱们兄弟平时聊天说话都关心的紧,如此劳心费神,怎能不让弟兄们佩服?”
程涛脸色一滞,又听宋义勇嘿嘿冷笑道:“兄弟们随殿下出生入死,偶尔发几句牢骚在所难免。但万一被有心之人听去,又添油加醋传入殿下耳中,岂不坏了咱们之间的情分?程大人,你说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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