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没了动静,李仲飞心中愈发忐忑,他耐着性子又等了片刻,不禁焦躁道:“怎么办?难不成已经怀疑我们了?”
“再等等,”赵晋动也不动,悄声道,“这伙人截杀过路军骑,又无意害我等性命,想必是襄助嘉王的江湖侠义之士。”
“难道……”李仲飞摸摸怀里空灵居士的书信,暗暗叹了口气。
这时,门外又响起轻微的脚步声,脚步声一直来到窗边才停下。李仲飞眯眼偷瞧,只见一人在窗外鬼鬼祟祟,看身影应该是那伙计五子。
“这厮想作甚?”李仲飞慢慢摸索着,将红颜紧紧抓在手里,忽听窗纸破裂,破洞处有一小竹管徐徐探入。
“五子兄弟且慢动手,”方才那个爽朗的声音又自门外传来,只听他低声道:“夫人,这样不好吧,若伤及无辜,你我于心何安?”
“是不是无辜,待迷翻了一搜便知。”答话的是那美妇,语气十分决断,紧接着,便有一股淡淡的白烟从小竹管冒出。
“迷烟!”李仲飞大惊失色,忙紧紧屏住呼吸,可一旦迷烟漫延,又能憋住多久?他越想越急,忍不住去推赵晋。
就在此刻,那爽朗的声音变的有些沙哑,叹了口气,小声道:“娘子,眼下虽形势所迫,但用这种下三滥的伎俩,若传将出去,纵嘉王殿下得以保全,你我也无颜再回空灵谷……”
说话的声音虽轻不可闻,但在李仲飞耳中却如雷贯耳:“嘉王……夫妇……空灵谷……啊,紫英!”李仲飞醍醐灌顶一般,最后两个字几乎是喊了出来,同时从上一跃而起,扑向门外。
他这一嗓子,将窗外三人也吓了一跳,美妇反应最快,娇叱一声,拔剑斩向窗户。剑气激荡,窗户轰然炸裂,一道凌冽的剑气崩开飞溅的木屑,直袭李仲飞。
李仲飞想不到美妇仅凭声音便将他的方位拿捏的恰到好处,心知自己若再一味前冲,势必迎头撞上剑气,非死即伤。情急之下,他来不及变招封挡,慌忙俯身趴下。电光火石之间,剑气擦着他的后背掠过,将摆满酒菜的方桌斩为两半,杯盘四碎,汤汤水水溅的满堂满屋。
李仲飞就势滚到门后,再一用力将房门撞飞,身形也随之扑进院中,高声叫道:“自己人,莫……”
但美妇剑招极快,根本容不得他将话说完,又是三剑袭来,挡在他身前的门板应声断裂,他只好再次贴地滚向一旁。
他已知道客栈中的三人是友非敌,不愿硬拭其锋,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一手撑地就要跃起,忽觉背后劲风大作,剑气又至,但他已避无可避,只好一咬牙,反手拔出红颜,护住了要害。
两剑相交,发出一声脆响,二人同时咦了一声,原来二人所持皆为千金难求的宝剑,原想这一下定能将对方兵刃砍断,谁知却是势均力敌的结果。
美妇见自己在兵刃上取巧不得,双手叠握一起发力,竟将李仲飞压得躺在地上,锋利的剑刃距其咽喉已不足一寸。
“祸国殃民的恶贼,还不受死!”美妇紧咬贝齿、双目含怒,“说!是不是李凤娘派你们来的?”
利刃加颈,李仲飞连呼吸都必须小心翼翼,哪里敢开口。美妇见他不语,手上又加了几分力道,李仲飞顿时被压得胸闷气短,下意识地挣扎了几下,发觉只有双腿尚可活动,于是想也不想屈膝顶去,正中美妇小腹。
“无耻!”美妇俏脸冰寒,飞身后退,李仲飞趁机翻身跃起。不待稍松口气,美妇复又攻来,轻叱声中挥剑横扫,招式仍然以硬碰硬,看样子还想借手中宝剑之利斩断红颜。
两把宝剑再次相交,发出一阵刺耳酸牙的摩擦声,李仲飞心疼红颜,手腕微震,收剑后退。美妇一招得势步步紧逼,手中寒光四射、剑气逼人,一招快似一招、一剑厉过一剑,剑招刁钻、劲气阴柔,眨眼十余招过去,又硬生生将李仲飞逼退了六七步。
再看另一边,赵晋以一敌二也打得异常吃力,形势不比李仲飞好多少。小院中一时间刀光剑影、上下翻飞,几个人难分难解。
李仲飞无心伤人,被压制得要多难受有多难受,郁闷到了极点。他暴叫连连,身形离弦箭一般向后窜出,只想与美妇拉开距离,让自己有机会表明身份,谁知美妇以为他要逃,追得更紧,二人一退一追,如影随形。
李仲飞在院中来回数趟始终甩不开美妇,不免有些气急败坏。这时雨势已停,乌云尽散,借着月光,他见客栈后院狭小,决意改变战术。身随心动,他脚尖猛踩墙沿,借反弹之力射向客栈前院的二层小楼。
“哪里跑!”美妇舞个剑花,紧随掠来,人在半空连刺李仲飞后背数道大穴。李仲飞倒背红颜,只听叮叮当当一连串脆响,美妇一十七剑悉数刺在红颜剑身之上。劲力所摧,李仲飞去势更快,一头撞破了二楼窗户,扑进进房中。
一入房间,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只见房间内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看衣着分明是一些宋军士兵。李仲飞吃惊之余不由怔了怔,仅这一怔的功夫,美妇已近窗外。
美妇长裙飘舞,在月色衬托之下犹如画中仙子、天上神女,但李仲飞非常清楚,这位仙女如今却恨不得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
他本想跃上楼顶,利用宽广的空间为自己争取时间,但现在却阴差阳错跌进了房内,加上他并不善于使剑,面对美妇手中宝刃,又不敢以一双肉掌相搏。无奈之下,他只好挥剑下挑,将一具宋兵尸体挑向美妇。
这一招虽然看似无用,但他算准了爱洁厌污乃天下女子共性,尤其像美妇这般绝世佳人。
果然,美妇黛眉微蹙,骂了一句卑鄙,足尖轻点窗台,凌空后撤闪过尸体,同时抛剑入墙,翻身立于剑身之上,冷冷盯着躲在尸体堆中的李仲飞,眼中闪烁着犹豫。
李仲飞终于得到喘息之机,大叫道:“空灵居士此前……”说着探手入怀想取出书信。哪知美妇闻言脸色惨变,再不顾满屋血污,复又拔剑袭来,手中剑招较之先前更烈,竟将临窗的一张方桌绞得粉碎,口中嘶声叫道:“还我父亲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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