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司祚走后,李仲飞邀副将一同回归本队,抓紧时间调派人手安营扎寨。副将却故意与他拉开距离,冷哼道:“公子放心,末将愿听调遣。”
李仲飞察言观色,上前一步执住副将手腕道:“将军休要见怪,在下一介布衣,方才仗着鲁将军厚才觍颜几句。但行军打仗、调兵遣将之事,在下万不敢指手画脚,所以一切全凭将军做主。”
副将见李仲飞与鲁司祚关系非同一般,正担心权力旁落,闻言转忧为喜,抱拳道:“兄弟误会了,咱哥俩都是为鲁将军做事,谁拿主意还不一样?不过既然兄弟开口了,我也不好推辞。行,你且休息片刻,这些安营扎寨的体力活就交给我吧。”
说罢,下到坡底为李仲飞调派了几名士兵保护他的安全,开始指挥手下就地取材,搭建营寨。
看副将兴冲冲的样子,李仲飞更不好去凑热闹,便一直留在高坡上,眺望着平静如初的赢家庄,苦苦思索如何化解眼前这场危机。
风轻云淡、艳阳当空,转眼已近晌午。
副将果然效率奇高,仅仅两三个时辰,一个简易的营寨已初具规模,尤其鲁司祚的帅帐更建的有模有样,而且还在空地上挖好了数十个灶眼,只等庐江城送来粮草,便可埋锅造饭。
谁知左等右盼,庐江城方向依旧毫无动静,副将担心将士们饿着肚子影响军心,爬上高坡向李仲飞征询是否再派人去催。
正商议间,士兵来报鲁司祚回来了,二人忙下坡相迎,并将粮草延误之事对鲁司祚讲了。本以为鲁司祚又要跳脚骂娘,可大出二人意料,鲁司祚毫不在乎地摆摆手道:“不送就不送吧,反正李远沛答应为咱们所需用度,粮草马上就能到。”
李仲飞与副将对视一眼,奇道:“太阳莫非打西边出来了?李仲飞怎会如此大方?”
“屁的大方!还不是有求于我们?”鲁司祚哈哈大笑,瞅了眼营寨,赞道:“你俩干得不错么,回京后本将军重重有赏。”
李仲飞忙道:“小弟什么也没做,全赖副将大哥忙前忙后。”
见他无意争功,副将更喜,咧嘴道:“末将雷鸣,这几天只顾赶路,也未来得及与兄弟结识,实乃罪过。”又冲鲁司祚道:“将军的这位兄弟一看便知是位大才,些许小事不敢劳烦兄弟动手。”
鲁司祚嘿然,转身进了帅帐。
三人坐定,自有军士将刚刚煮好的热茶送来,鲁司祚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笑道:“你俩皆为本将军臂膀,能齐心协力,我就放心了。”
他抹抹嘴接着道:“你们有所不知,这下庐江城可算热闹了。”
不等二人接话,他又兀自哈哈一笑,道:“说起来当真可笑,白白让我着急一场,若在京城安心等上几日,兴许会接到皇后娘娘再次委派增援的旨意。”
李仲飞为其斟满茶,不解道:“四处兵马加起来应该不下五千,对付一个小小的村子,难道还要请旨增援?”
“五千?何止啊!”鲁司祚摇头道,“不算咱们,这庐江城北已经聚集了上万兵马。”
“这么多?”李仲飞咋舌道,“还不够?”
“若全是自己人,当然绰绰有余,之所以到现在仍未动手,只因西南那部兵马是敌非友。”鲁司祚环视帐中,发现除了几把凳子空无一物,只好倒掉三人杯中热茶,用空杯在脚边摆了个三角形,指着左右并排的两只茶杯道:“东北角,也就是离咱们最近的是两千龙师,再往西是李良军所率的江州兵两千。”
他叹口气,又指着三角形顶端那只茶杯道:“这里么……却乃赵晋的部队,足足有七千之众。”
“赵晋?”李仲飞与雷鸣齐声惊呼,“隆兴节度使赵晋?”
鲁司祚语气中带着一丝妒意,没好气的道:“人家现在是抚州、南康和隆兴三镇节度使了。”
李仲飞又问道:“他派兵……他来作甚?”
鲁司祚嘴角一阵哆嗦,沉声道:“咱们来救嘉王殿下,他与咱们为敌,自然想害殿下。”
闻言,李仲飞暗自嗤笑,心说鲁司祚啊鲁司祚,事到如今你还想行此掩耳盗铃之举,当真可笑之极。
他按捺心中狂喜,等鲁司祚说下去,雷鸣却抢言道:“龙师、江州兵,再加上咱们才堪堪与赵晋势均力敌,恐怕抓……见到嘉王殿下之前免不了要有场恶战。”
鲁司祚沉默不语,在帐中来回度着步子,李仲飞问道:“李将军有何打算?”
说起李远沛,鲁司祚满脸不屑,哼声道:“他一纨绔子弟,早吓破了胆,派人回京求援去了。方才我去见他,他还以为我是娘娘为他派来的援兵呢。”
“回京求援?”李仲飞想了想,皱眉道:“我们来时并未见一人一骑回返无为啊?而且无为码头也没看见有临安水师的战舰停靠。”
鲁司祚苦笑道:“哪里还有什么战舰?别看这庐江城北风平浪静,就在前日的长江之上,早已有过一场激战。”
原来,李远沛派出求援的信使赶到无为城后,郝连英自持兵精将勇,一面稳住信使,一面令无为军乘坐战舰沿江西进,从庐江城南五十里的大兴港登岸,打算绕至赵晋军背后偷袭,却不料反而中了赵晋军的埋伏,不但李远沛带来的六艘临安水师战舰被悉数击沉,还搭上了上前无为军将士的性命。
经此一役,郝连英对自己擅自出战后悔莫及,他怕李远沛秋后算账,竟想暗中派人杀掉信使,同时下令封锁各处要道,企图将庐江城与外界完全隔绝。幸亏信使多留了个心眼,趁人不备连夜逃回了李远沛大营,李远沛等人这才知道了真相,另选途径将救援急报送往京城。
随着鲁司祚道出始末,李仲飞与雷鸣一喜一忧,各自唏嘘不已。说到最后,鲁司祚冷笑道:“郝连英封锁无为和庐江之间的道路,并非出于李远沛授意,实乃此人担心战败之事泄露,身家性命不保。”
“不对啊,”李仲飞挠挠头,疑道:“他既然有意隐瞒真相,封锁消息,为何却对咱们不管不顾?”
“他倒是想拦咱们!敢吗?”鲁司祚鄙夷道,“我敢断言,那厮佯作负气而走,绝对没回府衙,早已逃之夭夭了,可恨我当时竟没能察觉!”说罢,重重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