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如钩,银光挥洒。
赵汝愚重新点燃桌上的火烛,看着墙上的破洞沉吟道:“方才打斗极可能已惊动了旁人,安全起见咱们长话短说。小友,你这次究竟为何而来?”
“在下的确是来刺杀郭将军的。”李仲飞叹道,“只因李党屡受将军牵制,早已把将军视为了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而且一旦除去将军,李党将殿卫收归囊中,京城之内便可为所欲为。”
“这群混蛋,老子不愿与他们撕破脸,他们竟想把老子弄死!”郭杲气得破口大骂。赵汝愚趁机再次劝他起兵,而郭杲生气归生气,却没失去理智,仍一味说难。
赵汝愚苦劝无果,猛地想起李仲飞因为失言才暴露的行踪,忙问道:“方才小友听我二人议事,好像说过你有办法?”
“不错,”李仲飞点头道,“若郭将军不肯起兵剿贼的原因只是顾及嘉王殿下性命,在下还真有解决的办法。”
赵汝愚大喜过望,连连催促李仲飞继续说下去。李仲飞压低声音道:“鲁司祚抓住的并非嘉王殿下,嘉王殿下其实早已躲在韩大人府中,至今已有月余。”
说着,又将嘉王逃出京城后的遭遇讲了一遍,听得赵汝愚不由唏嘘道:“这个韩侂胄,口风真严,亏老夫一直将他当做盟友。”
“韩大人此举全为了嘉王殿下安全,”李仲飞见赵汝愚面露不悦,忙解释道,“在下也是后来才知,毕竟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分危险。”
得知赵扩无恙,赵汝愚心情大好,笑道:“老夫并没有怪罪韩大人的意思,换作老夫也会如此。”他顿了顿,又对郭杲道:“既然殿下不在李党手中,将军没了后顾之忧,可以与老夫放手一搏了吧?”
从李仲飞说起真假嘉王开始,郭杲便一直没有开口,此时被赵汝愚问及,忍不住叹了口气。
赵汝愚察言观色,跟着叹道:“老夫只顾高兴,几乎忘了将军还有一重顾虑。其实老夫今夜正为此事而来。日间曾有一人找过老夫,说可以发兵帮助我等彻底剿灭李党。”
“谁这么大的口气?”郭杲一愣,显然不敢相信。
赵汝愚兴奋道:“此人坐拥三镇,手握雄兵数十万,又是皇室宗亲,必成我等强援!”
不等郭杲有所反应,李仲飞已抢言道:“大人难道说的是赵晋?”
见赵汝愚点头,李仲飞脸色大变,失声叫道:“不可!赵晋狼子野心,比李后有过之而无不及,断不可信啊!”
“小友何出此言?”赵汝愚稍作沉吟,继而释怀道:“小友想必还记得老夫的话。”
他转身对郭杲道:“当初老夫与小友谈到此人,的确说过此人城府极深,用之无异于引虎驱狼,看来小友是将老夫的话放在心上了。”
他笑了笑,又道:“老夫承认,以前对赵晋确有偏见,但经过今日一番促膝长谈,才发现此人才是救我大宋于危难的国之柱石啊。”
“大人有所不知,”李仲飞急得额头见汗,忙将赢家庄密道之战说了,最后又道:“假扮嘉王殿下的华威宏华大侠重伤落崖,便是赵晋亲手为之。”
“怪不得赵晋直言嘉王殿下已死,想平定李党之后,让我表奏圣上,保他为太子储君。”赵汝愚笑道:“但如今嘉王殿下安然无恙,我自可对赵晋明言,让他断了这份念想,全力辅佐嘉王殿下。”
“大人怎能如此糊涂?”李仲飞急道,“此人一心谋害殿下,想取而代之。他若知殿下没死,必定再次加害。”
赵汝愚摇头道:“你多虑了,赵晋并非谋朝篡位之人。他若有二心,为何不拥兵自立,反而只身犯险来京?”
“他若无二心,为何欲置殿下于死地,又请大人助他上位?”李仲飞想不到赵汝愚竟如此冥顽不灵,无奈道:“大人若不信,可以试上一试。”
“如何试法?”赵汝愚下意识看了郭杲一眼。
李仲飞沉声道:“赵晋至今仍以为华大侠才是真正的嘉王,在下会想办法查明华大侠被鲁司祚囚于何处,然后大人可将消息透露给赵晋,并请他前往搭救。”
郭杲插口道:“他若不去呢?”
“赵晋费劲心机,只为谋夺皇位,他若知嘉王仍活在世上,必会倾全力杀之!”李仲飞自信满满地说道:“所以在下敢断言,纵龙潭虎穴,他也会亲自前往。”
赵汝愚若有所思道:“小友的意思是想看看赵晋是去救嘉王还是去杀嘉王?”
“对!”李仲飞重重一点头,道:“到那时,赵晋是忠是奸,自然能见分晓。”
赵汝愚双眉紧缩,在房中来回度着步子,许久才道:“这不失为一种办法,既然如此,便依你之言。”
“在下这就回去准备。”李仲飞暗松口气,就要告辞离去,郭杲却拦住了他:“你来刺杀郭某,就这么走了的话,回去如何交差?”
李仲飞笑道:“此事不难,我回去就说打不过郭将军,反正我内伤痊愈仍没几个人知道。”
闻言,赵汝愚抱拳道:“小友因追回玉笏令几乎命丧庆森之手,老夫难辞其咎,一直未得机会当面赔罪,今日见小友功力恢复如常,老夫总算放心了。”
“大人无需挂怀,”李仲飞挠挠头道:“我功力能恢复的如此之快,全靠丐帮一位前辈神医。当初卧底李党,只有内子和罗神医始终相信在下并非真心归降。尤其罗神医,他不顾年事已高,回京途中日夜守在在下边悉心照料,不然,今日与郭将军一战,结果恐怕就要截然相反了。”
“你小子少在这里得了便宜还乖。”郭杲笑骂一声,突然道:“说起你的武功,倒让我想到一个办法。你来郭某府上,决不能空说而归,必须闹出点动静,杀伤几人才好交代。”
“不用这么麻烦吧?”李仲飞苦笑道,“再说将军府上皆忠义之士,我怎能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愚蠢之举?”
郭杲板起面孔,煞有介事道:“你能打入李党内部实属不易,切莫因此失了鲁司祚的信任。”
“鲁司祚一介武夫,能有什么心机?”李仲飞撇撇嘴,不以为然。
“你千万别小瞧了鲁司祚。”郭杲表情愈发严肃起来,“他当年被李远沛赶出李氏宗族后,凭一己之力重获李后信任,坐上虎师将军之职,岂是常人可以做到的?”
想起自己在庐江被鲁司祚算计一节,李仲飞不觉收起了轻视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