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英二人如此反应,让姜善峰更加认定了方才的猜测,当即重重哼道:“二位讳莫如深,是不知该如何说起,还是不好意思开口?”
听他语气不善,空灵居士拭干眼角泪痕,疑惑道:“姜长老何出此言?小女夫妇身陷囹圄,幸得李仲飞搭救,方得逃出生天,难道有何不妥之处么?”
姜善峰微微拱手,直视空灵居士道:“令嫒可曾提及李仲飞如何夜闯县牢,自宋义勇手中救走她夫妇二人?”
他在提及宋义勇时,故意将语气加重了几分,其意不言而喻。果然,紫英俏脸微变,下意识躲向陈博身后。
知女莫若父,空灵居士见状,厉声道:“英儿!你莫非做了什么违背道义之事?还不如实讲来!”
紫英心知事情已然败露,面对父亲的严词追问,哪敢再有丝毫隐瞒,忙道:“那晚仲飞兄弟劫牢之前,宋义勇先一步找到女儿,以放我夫妇逃走为条件,逼女儿供出嘉王殿下的下落。女儿念及嘉王殿下早已跟随李仲飞回京,留在赢家庄的只不过是华威宏等人,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为了个人安危出血盟英雄?”空灵居士勃然大怒,顺手抄起拐杖劈头盖脸向紫英打去,口中骂道:“华大侠以己为饵掩护殿下逃避追杀,何等的高义之士,在你眼中竟成了随意出的弃子?”
陈博不敢阻拦,又不忍爱妻受罚,只得上前挡在二人中间,替爱妻硬生生挨了几杖。空灵居士本就武功不弱,盛怒之下更是毫不留情,这几杖打在陈博背上砰然作响,直打得他气血翻腾、额头冒汗。
几杖过后,空灵居士仍不解气,用杖尖戳着陈博的肩胛斥道:“做人忠义当先、做事有始有终,你二人背信弃义在前,又贪生怕死、临阵脱逃,怎配立于天地之间?你们对得起昔日并肩作战的同袍义士吗!”
陈博强忍巨痛,将紫英紧紧护在怀里,辩道:“泰山息怒,小婿与娘子原本便打算脱身后立刻赶回密道,通知华坛主等人撤离赢家庄。何况仲飞兄弟赶到县牢时,我二人尚未来得及说出进入密道的方法,如果宋义勇之后得手,那定是他尾随仲飞兄弟才得以进入密道,与我二人无关!”
“事到如今,你还敢将责任推给他人!”空灵居士气得须发皆颤,怒道:“老夫问你,既然仲飞赶去赢家庄相助,你们为何逃来翠青山?”
“父亲容禀,”紫英见夫君代她受过,心痛的泪如雨下,泣道,“仲飞说李后已开始对玉笏门动手,我们不敢耽搁,千辛万苦赶来找您商议对策,怎能说是临阵脱逃?”
听到另有隐情,焦龙庆等人也在旁劝说空灵居士暂缓雷霆,陈博忙趁机将当时李仲飞所言讲了一遍,空灵居士气呼呼地道:“就凭区区一个妙丹生何足为虑?再说京城尚有赵汝愚坐镇,玉笏门绝不会乱!你虽是门主,但长年游走在外,去了也无多少作用,弄不好反而使赵汝愚等人束手束脚,乱了部署。”
陈博被自己岳父如此轻视,心中又羞又怒,涨红了脸还待争辩,空灵居士又道:“眼下庐江诸位英雄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还有李仲飞,这些人可都是当今忠义之士、武林俊杰,若因你二人折在了庐江,你二人纵万死也难辞其咎!”说罢,转身请姜善峰等人火速派遣丐帮弟子赶赴庐江接应。
姜善峰沉吟半晌,才环视众人道:“我等今日议事正为庐江之变,此处狭窄拥促,不如移步前厅,大家集思广益,看看下步如何可好?”
空灵居士点头称是,狠狠瞪了紫英一眼,摔门而去,张兵上前搀扶也被他一把甩开。焦龙庆苦笑摇头,请紫英夫妇同行,众人齐返前厅,分宾主落座,自有执事弟子将茶点重新置换。
待执事弟子退出,褚大鹏沉声道:“若从陈门主离开庐江之时算起,到现在已过去了六七日,分舵密道恐怕早已被攻破,华大侠的身份想必也已经暴露了,我们再去庐江已无意义。在下认为应即刻进京联络各方义士,保护嘉王周全方为上策。”
焦龙庆想了想,问陈博道:“陈门主方才提到并未将进入密道的方法告诉宋义勇,对吧?”
“正是,”陈博忙点了点头,焦龙庆又道:“所以华大侠一行是否被抓,真假嘉王身份对调是否已被李党获悉,目前尚无定论。依在下之见,还是先派弟子前往庐江打探清楚再做商对,以免自乱阵脚、陷于被动。”
“来不及了!”褚大鹏摇头道,“一去一回最快也须十日左右,倘若李党大军正在赶去捉拿真嘉王的路上,等你查明了真相,万事休矣。”
高亮与李仲飞相交虽浅,但极为投缘,听说李仲飞只身返回赢家庄,也许已遭到不测,急得连连催促动身进京,冲焦龙庆叫道:“褚长老说得没错,我这便率执法堂弟子赶往钱塘口,无论李党何时回京,我都可以早做准备。而且真假嘉王的秘密不能过早让奸后知晓,万不得已之时,我也能够随机应变,刺杀相关知情者,将危险扼杀于京城之外。“
“不可!”秦大力惊道,“如你那般,岂不将本帮推于风口浪尖之上?你难道忘了嘉王刚刚逃出京城时,李远沛就已经对本帮起了戒备之心,曾亲自领兵震慑本帮。若再鲁莽从事,大祸即将临头!”
高亮皱眉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风口浪尖也比踌躇不前、坐失良机要好!我江湖男儿豪迈之士,哪里来得这些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说得轻巧,”秦大力冷笑道,“拿千万丐帮弟子的身家性命作为儿戏,高长老果然豪迈啊!可万一时机把握不准,不能一蹴而就,引得李党大军围攻翠青山,我们可无法像高长老这么随意改换门庭、从容脱身。”
“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遍!”听他话里有话,竟是耻笑自己脱离盐帮投奔丐帮的往事,高亮怒不可遏,拍案大叫。
见二人越闹越不像话,姜善峰瞪了秦大力一眼,愠道:“秦长老慎言,无论过去如何,既然大家共事丐帮,便是丐帮的一份血肉、一块脊骨,你如此口无遮拦,就不怕伤了弟兄们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