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刺目,
在门帘掀起刹那间稍纵即逝,
帐内又重新回归了昏暗。
鲁司祚借着光亮瞅了一眼床上,皱眉道:“那是冷姑娘吧?怎会弄成这般模样?哦,我明白了,原来你们是来找罗星河救命的。唉,直说不就得了?凭你我交情,我难道还会从中作梗,坏了冷姑娘性命?”
李仲飞冷哼一声没有接他话茬,却将鲁司祚上身扶起,让其靠坐在床边。
“多谢兄弟好意。”鲁司祚扭动了下身体,想让自己稍稍舒适一些,立时引起李仲飞的警觉:“你最好别乱动,否则在下封得便不止是你的内息了。”
“就算你不点我穴道,我也无意反抗,不过想不到你我现在竟变得如此生分。”鲁司祚自嘲地呵呵一笑,忽又长叹道:“唉……你毕竟喊过我几天大哥,今天我这当哥哥的便说你几句。从认识你开始,我一直待你不薄,知你与冷姑娘两情相悦,便力主为你二人完婚,而且我也不止一次向你保证过,将来定助你飞黄腾达,高官得坐骏马得骑。”
说到这里,他见李仲飞并未露出不悦之色,于是咽口唾沫继续道:“反观那赵扩,他又给过你什么?荣华富贵,还是高官厚禄?你为何偏要一门心思替他卖命?到头来连深爱之人也险些搭了进去,值得吗?”
“我做事无愧于天地良心,为人不外乎忠孝仁义,岂是你这等祸国殃民之人可以理解的?”李仲飞别过脸不去看鲁司祚。
鲁司祚嘿然道:“祸国殃民从何说起?说到底,不过是你们不愿意让李家夺了赵家的江山罢了。可你想过没有?两百年前,赵家又何尝不是从别家手里夺来的江山?坐拥天下者,从来都是有能力者居之,不论谁是谁非,没有谁对谁错。”
“一派胡言!”李仲飞勃然大怒,指着鲁司祚的鼻子正待呵斥,却听鲁司祚又道:“你先别恼,哥哥我最后再劝你一句,现在弃暗投明还来得及,皇后娘娘求才若渴,定会既往不咎,重用于你。”
李仲飞怒极反笑,哼声道:“那我也劝你一句,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李后一党早已穷途末路,你再执迷不悟、一意孤行,最终只能为其陪葬,落得个身败名裂、家破人亡!”
这时,帐外脚步声渐近,鲁司祚向角落缩了缩身子,小声道:“他们回来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莫辜负了哥哥我的一片苦心。”
话音方落,高亮掀帘而入,又有一人紧随其后,正是罗星河。罗星河冲李仲飞点了点头,将随身携带的药箱放在床头,开始为冷陵诊脉。
见他步履蹒跚,脸上也似乎有几处淤青,李仲飞怀疑鲁司祚极有可能对他几人动过私刑,不等开口相询,高亮已满脸怒容,一把揪住鲁司祚前襟,喝道:“说!你把焦长老和华大侠弄哪儿去了?”
李仲飞这才注意到只有高亮和罗星河二人进来,惊讶道:“他们没关在一起吗?”
鲁司祚面不改色,坦然道:“焦龙庆武功不弱,本将怎能不小心一些?何况罗星河乃当世神医,本将自当以礼相待,另置舒适之所……”
高亮没功夫听他解释,咬着后槽牙道:“快告诉我他们被关在何处!”
“急什么?”鲁司祚朝罗星河努了努嘴,“别影响神医救人。”
高亮下意识扭头看去,只见罗星河白眉紧锁,一脸凝重之色,心知冷陵的毒伤定是十分棘手。他不敢真的因为自己扰乱了罗星河的心神,忙撇下鲁司祚,沉着脸退至一旁。
果然,直过了盏茶功夫,罗星河才将手指自冷陵腕脉上移开,对李仲飞说道:“冷姑娘所中之毒极为厉害,老夫再三斟酌,唯有针灸一途。用金针定住奇经八脉之上的紧要穴位,引导毒性抽离五脏六腑,再辅以内力将毒自下针处逼出体外,方可奏效。”
“既然寻出解决之道,就请前辈快快动手医治。”李仲飞心中大安,高兴的直搓手,罗星河却动也不动,只是幽幽叹了口气,李仲飞不由奇道:“前辈因何长叹?莫非缺少金针?”
“老夫从来针不离身,金针自然不缺。只是……”罗星河面露难色,又叹了口气,“只是此法虽可救命,但乃取险之首。冷姑娘轻则功力大损,重则武功尽废,而且也会伤及助他之人的真元。”
看着昏迷不醒的冷陵,李仲飞哪还顾得了这些,侧身坐在床边,就要扶起冷陵:“救人要紧,在下内伤早已痊愈,可帮陵儿运功驱毒,前辈请下针吧。”
谁知罗星河又摇头道:“李长老功力深厚当然不在话下,但从前番为你疗伤之中,老夫探得你的内功乃阴寒一路,而此次却必须借助至刚至阳的内力。方才,老夫觉察到冷姑娘体内已经有一股阴寒的真气游走,想必是你救人心切,早就做过尝试,唉!你的内力只能适得其反,令她伤上加伤。”
“这……这可如何是好?”李仲飞闻言,顿时瞠目结舌、如坠冰窟。
高亮在旁一撸袖子道:“罗神医,你看看我行不行?”
“老夫一时情急,倒把高长老忘了。”罗星河忙手搭高亮腕脉,闭目细查,数息之后,大喜道:“真乃天无绝人之路,高长老是最合适的人选!”
“可是……”李仲飞脸上掠过一丝犹豫之色,下意识挡住了高亮。为救冷陵,别说功力大减,就算赔上他的性命也在所不惜,但他却不忍心连累高亮受这等无妄之灾。
高亮知他想说什么,笑道:“不就损耗些真元吗?又不是练不回来。”说着挥手将李仲飞划拉到一旁,冲罗星河道:“罗神医,事不宜迟,咱们开始吧。”
罗星河点点头,扶着冷陵盘膝而坐,又让高亮坐于冷陵身后,用双掌抵住冷陵后背,凝神蓄力。他自己则从药箱中取出针囊,将一枚枚大小不一的金针小心翼翼地刺进了冷陵的穴道。
随着他每刺入一枚金针,便示意高亮向冷陵背后相对应的经脉输送真气。不多时,冷陵的头上和胸前便刺满了金针,而高亮头顶也冒起大量白气,连带着罗星河,三人均是汗透重衣,看得李仲飞手心冒汗,大气也不敢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