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暮色苍茫,帅帐之中更显昏暗。
鲁司祚背靠床头,蜷缩在角落昏昏欲睡,细听之下,甚至还有轻微的鼾声。但他那微阖的双目中却精光隐现,从未离开李仲飞半刻。
自从抓到焦龙庆等人,他便料定了必然会有人前来搭救,或许是李仲飞,又或许是丐帮群雄,但不管谁来,只要能够将其拿下,对赵扩一党而言,都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
于是,他在关押焦龙庆的地方布下重兵,只等对方自投罗网,为确保万无一失,他更是用自己做饵,将找不到陷阱的猎物亲手送往绝地,这便是李仲飞等人在帅帐耽搁一日,却不见一兵一卒接近的原因。
其实若留心细思,李仲飞便不难觉察这个计划漏洞百出。
帅帐乃军营重地,主将的安全又乃重中之重,为何别处巡逻士兵往来不断,唯独帅帐周围无人值守?而且就算没有军情禀报,为何一日两餐营中照常进行,偏偏无人顾及堂堂的主将?
但李仲飞心系冷陵安危,根本无暇多想,无形中让鲁司祚的计划竟变得真正的天衣无缝。
高亮离开帅帐,疲惫不堪的只身去救焦龙庆,鲁司祚知道,胜利已经毫无悬念的倒向了他这一方。
最后关头,他强捺心头狂喜,丝毫不敢让李仲飞发现他早已自行冲开了穴道。由于李仲飞一时心软,只封住了他的气脉,令他无法自如运用内力而已,但依他功力,冲开区区四五个穴道自然不在话下,更何况为了救治冷陵,留给了他整整一天的时间。
借着黑暗的掩护和床榻的遮挡,鲁司祚将身体悄悄调整至一个可以随时发动攻击的状态,手也看似无意的垂在膝下,静静地等待着时机到来。在他靴中,有一柄连睡觉也从不离身的寒铁短剑。
终于,帐外响起密集的脚步声,并夹杂着他再熟悉不过的盔甲摩擦和兵器碰撞之声。看到李仲飞脸色大变,匆匆向帐门掠去,他的脑海中却跳出了两个截然不同的想法:“趁机偷袭李仲飞?还是立刻划破帐壁逃离险地?”
只一瞬,他便当机立断地选择了后者,拔出短剑划向帐壁。
寒光闪过,三层牛皮制成的军帐竟被他像切豆腐一样破开了一道近五尺的大口子,随机自缺口处电射而出。
他是幸运的,因为他的决定非常正确!李仲飞虽猜不透他的计划,却自始至终没有放松过对他的警惕。就当他身形方动之际,李仲飞立即反射回来探手疾抓,劲风堪堪从他脚边错过,将他一只长靴硬生生扯了下来。
足底骤然感觉一丝凉意,这份凉意又迅速蔓延至心头,让鲁司祚顿时如坠冰窟。带着对李仲飞的畏惧,鲁司祚就地来了个驴打滚,以避其锋,同时嘶声喊道:“放箭!快放箭!”
“嗖”!
一支羽箭在他叫声刚起之时便飞快擦着他的肩头直射李仲飞,箭上带起的劲风刮得他隐隐作痛。性命攸关,他哪还顾得了这些,也不敢回头看看是否射中了李仲飞,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士兵之间。
箭是雷鸣所发,弓开五石,力逾千斤,声势何等威猛!强似李仲飞,也不得不放弃初衷,全力避开此箭。
李仲飞失了抓回鲁司祚的良机,又恐冷陵和罗星河有所闪失,不敢逞勇斗狠,急急躲过羽箭,退回了帐内。他难解心中懊恼,甩手掷靴于地,恨声道:“该死,怪不得鲁司祚如此镇定,原来他早已暗中冲开了穴道。”
“恐怕不止如此,”罗星河叹道,“士兵来的如此之快,必然早已有所准备。”
“前辈是说……”李仲飞一愣,脸色愈发难看。
来不及后悔,就听鲁司祚在外高声叫道:“李兄弟,投降吧!再执迷不悟,本将可要下令放箭了!到时候万箭齐发,你或许逃过一死,但莫要忘了帐中还有你昏迷不醒的爱妻和不会武功的罗星河。”
看着被羽箭穿出一个大洞的帅案,李仲飞忙将冷陵从床上抱下来藏好,又叮嘱罗星河尽量伏低身子,以防对方再施冷箭,这才回道:“你们把高大哥如何了?”
“你出来便知,本将说过,绝不亏待你们!”鲁司祚的声音透着得意,“这样吧,本将给你十个数的时间考虑,时间一过,休怪本将无情了!十……”
李仲飞额头见汗,看看罗星河又看看冷陵,长叹一声,大步走出帐外,朗声道:“不用数了,在下愿降。”
夕阳之下,无数虎师士兵将帅帐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犹如铁桶一般。
鲁司祚与雷鸣并肩而立,躲在两排铁甲盾兵之后,离李仲飞足有近二十丈,在盾兵前面则跌跪着高亮和焦龙庆,二人不但被五花大绑,还有两柄雪亮的钢刀架于颈侧,显然鲁司祚对李仲飞忌惮甚深,已做了万全之策,使其不敢妄动。
李仲飞心知肚明,驻足帐前怒目环顾,目光所及之处,竟无人敢与他对视,一人威慑之力如此,令观者无不唏嘘感叹。
数月以来,京城内外、朝野上下,早已将李仲飞的名字传的沸沸扬扬,或褒或贬、有骂有赞,但全都公认其实力强大、背景深厚。如今亲身面对此人,这些平素自称百炼精兵的虎师兵士也不由心生惧意,生怕一会儿杀将起来,招惹的李仲飞冲向自己这边,平白送了性命。
见状,高亮打心底替李仲飞高兴,忍不住笑道:“李长老请速速离去,有你在,姓鲁的绝不敢拿我等怎样!李党覆亡……”
话未说完,便被雷鸣挤过盾兵一掌抽在脸上。高亮虽无还手之力,却仍硬气,“呸”出口血痰,梗着脖子骂道:“士可杀不可辱,尔等宵小只会用奸计害人!有本事同老子真刀真枪干一场。”
“你们挟持鲁将军难道不算奸计么?”雷鸣瞥了一眼李仲飞,冷笑道,“今日中了将军守株待兔之计,却还有脸叫嚣,真恬不知耻。”
高亮自然不服,还待破口大骂,又被雷鸣一脚踹在肋间,疼的丝丝吸着凉气,再也做声不得。
李仲飞看在眼中,急在心里,忙迈前一步,急声道:“够了,放了他们,在下愿效犬马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