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蝶儿的语气不容置疑,但李仲飞却无法如她所愿,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道:“姑娘此意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了,在下……”
“我绝路来投,又将翻天印的秘密和盘托出,也换不来将军的丝毫怜悯之心吗?”蓝蝶儿停下脚步,凄苦中带着悲愤。
李仲飞忙道:“姑娘误会了,江北江南往返旬月,在下实难脱身。既然姑娘信不过在下军中之人,不如先往琥珀镇,请冷家马场代为安置可好?”
“血盟吗?就没有别的办法了?”蓝蝶儿叹口气,继续向林外走去,这一次她没再停留,径直离开了密林。
彭老六等人已在李仲飞的坐骑旁等候,见二人出来,便拉着带来的军医为蓝蝶儿诊脉。蓝蝶儿推说自己方才只是饿晕了过去,并无大碍,站在路边目光灼灼地等着李仲飞的答复。
李仲飞无奈道:“唯此一途,在下奉皇命来此天目山中操练兵马,不敢擅离,不过请姑娘放心,血盟与在下……”
“我知道你和血盟的关系,”蓝蝶儿打断他的话,拍拍他的坐骑就此翻身而上,“琥珀镇距此不远,你总该不再推辞了吧?”
见李仲飞依旧摇头,蓝蝶儿终于怒了,戟指李仲飞道:“李将军,难道你从我这里得到了一切,便想翻脸不认人吗?”
她这话说得不明不白,极易让人产生误会,果然,彭老六等人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向李仲飞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奇怪。
李仲飞瞥了抿嘴忍笑的彭老六一眼,郁闷道:“姑娘慎言,莫因无心之举坏了自己名节!”
“将军做得,我却说不得么?”蓝蝶儿嘴角微微上扬,有意借着这份不清不楚逼迫李仲飞就范。
听她越说越不像话,李仲飞拂袖愠道:“姑娘牙尖嘴利,在下甘拜下风,在下军务在身就不送了!六哥,你陪着蓝姑娘去一趟冷家马场,务必将人亲自交到陵儿手上。”
“将军,属下见到夫人该如何解释?”彭老六被心头笑意憋得满脸通红。琥珀镇口二女争夫的情景仍历历在目,他可不敢冒冒失失的带着一个绝色女子去招惹冷陵,即便是受了李仲飞的命令。
李仲飞知他想歪了,却又发作不得,负气道:“解释什么?有什么可解释的?让你去便去!”
话刚说完,又觉得什么话都不交代更为不妥,只得叹道:“这位蓝姑娘乃李远沛的家眷,请血盟千万保护好她的安全。”
“原来如此,属下记住了。”彭老六点了四名亲兵,不顾蓝蝶儿的反对,簇拥着她打马而去,直到驰出很远,终于爆发出阵阵隐忍不住的大笑声。
李仲飞无力地翻了个白眼,让军医与一名亲兵共乘一骑返回军营,自己则带着剩余的亲兵继续赶往飞虎军大营。
一路上,他反复咀嚼着蓝蝶儿的话,尤其关于魏士旭的事,令他久久难以平静。
魏士旭手上竟有七条翻天印的线索,加上李远沛的玉印和柳忆心的玉佩,以及他自己的,十六条翻天印的线索已占十条。
想当初李仁忠为了五条线索便大起兵戈,深入岭南开山掘地,几乎在绝命崖附近挖了个底朝天,如今若将这十条线索归拢整理,找到翻天印的下落几乎指日可待。
然而究竟是让翻天印重现世间,还是让这个天大的秘密继续成为一个传说,他自己也拿不定主意。
思虑再三,他决定有机会先去找魏士旭谈谈,再设法问问任碧雪的意思。毕竟李党之祸持续了那么久,还几乎引发大宋全境战乱,皇家和李家都没有意图动用翻天印之力,他这个护印后人还是不要鲁莽行事为好。
更何况……
“心儿至今渺无音讯,魏大哥也不可能痛快的对我实话实说,我现在便担心该不该找出翻天印,岂不是杞人忧天了?”
李仲飞苦笑一声,扬鞭打马加快了速度,不多时,飞虎军大营已在眼前。从高逾寨墙的山路上望去,与热火朝天的中军大寨截然相反,营中静悄悄的,校场之中竟空无一人。
他心中好奇,也不用守卫通报,径直奔向帅帐。
马参不在。
听闻讯赶来的耿达讲,马参一大早便跑去了京城,好像韩侂胄有急事找他。不过走时曾留下话,说今日早晚回来。
“让我来,他却溜了。”李仲飞嘟囔一声,走进帅帐,“既然如此,在下便在此等他吧。”
耿达让士兵送来茶点,亲自摆在帅案上,笑道:“也许马将军未想到将军来得这么快,要不卑职派人去催催?”
“不用,反正在下也没什么事。”李仲飞摆摆手道,“方才见营中毫无操练的迹象,不知马将军打算何时开始?”
耿达摇头道:“马将军没提过,似乎对操练之事不太上心,而且……而且还对此次任命颇有微词。”
“哦?他怎么说?”李仲飞一愣,放下了刚刚端起的茶杯。
耿达叹道:“按说卑职不应背着马将军乱嚼舌根,但李将军不是外人,又是马将军的上官,卑职就不能不提一句了。前日刚刚进山,马将军便对亲信抱怨过……嗯,抱怨……”
“出得你口,入得我耳,”李仲飞沉声道,“在下不会因此寻马将军的晦气,你但说无妨。”
耿达抱拳称谢,模仿着马参的口气道:“朝廷派我等与这群邋遢不堪、素质低劣的乡勇混在一起,不知韩大人心中是作何感想。这山中既无美人又无好酒,真是索然无味,若非韩大人明言有油水可捞,傻子才肯来。”
说罢,直勾勾地盯着李仲飞,显然在替飞虎军不平。李仲飞苦笑道:“这个马将军怎能如此妄言?飞虎军虽为乡勇不假,装备不如禁军精良也是实情,但哪里素质低劣了?放开六盘岭之战不提,单说潭州一役,连最精锐的龙师,不也在飞虎军手中吃了大亏?”
“将军真是这般认为?”听李仲飞夸赞飞虎军的功绩,耿达兴奋得两眼发光,激动道,“我飞虎军自组建以来从无败绩,协助袁将军的厢军镇守信州时,更是令僮人数年未敢擅越雷池半步!”
李仲飞不愿过多评论马参是非,轻抿着香茶笑道:“这些在下曾听辛大人提过,不过更让在下好奇的是,李远沛与阮熊水路并进、气势汹汹,为何败得如此之快?其中除了朱老夫子的里应外合之计,还有何精妙之处?”
“绝对精彩至极!”
哪个将军不愿被人称颂自己的战功?耿达心花怒放,早已将马参抛之脑后,口沫横飞地讲起了潭州大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