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你跟小雨正在热恋之中,这个时候我说什么你都会感觉逆耳。但是,我不能让小雨受到伤害,有些话不得不说。”尉迟敬德带着梅傲寒来到书房,请他坐下,又给他倒了一杯茶,一字一顿道:“请你离开小雨。”
“我不会离开他。”梅傲寒挑眉问道:“你凭什么断定我会伤害小雨?”
“在人间,男人凑在一块过日子是不被认可的。”尉迟敬德在梅傲寒对面坐下,语重心长地说:“两个男人的感情太不牢固,经不起生活的考验,哪怕鸡毛蒜皮的一点小事都有可能成为同性感情致命的伤害。”
梅傲寒微笑着,态度是漫不经心的,显然他很不赞成尉迟敬德的说法。
尉迟敬德叹了口气,说:“年轻人都是热血沸腾激情澎湃的……”
“请不要在我面前卖老,我有一千多岁了。”梅傲寒的语气带着一点嘲弄,“我忘了提醒你,我的年龄比你大。”梅傲寒笑道:“我不是一时头脑发热,我经过深思熟虑的。”
尉迟敬德有点狼狈起来,他恼火地使劲挥了挥手,勉强心平气和地想跟梅傲寒讲道理,“就好比盖房子吧,两个男人过日子地基不牢,就像在沙上建塔一样,一不小心就会崩塌。为什么呢?因为婚姻不是靠激情维系的,再热烈的山盟海誓都有冷却的时候,生活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牢牢维系一个家庭的并不是什么激情,而是儿女。有人说儿女是爱情的结晶,依我说儿女是爱情的动力。许多平凡的甚至是猥琐的人,为人父母后,他也会变得伟大起来。为了儿女,做父母的可以牺牲一切!但是,很少有男人能为自己的妻子牺牲什么。人都是自私的、势利的,人间还有一句俗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没有孩子的夫妻没有压力,没有压力就难免随心所欲只会为自己着想,这种感情就像沙漠里没有源泉的河,流着流着就会干涸了。爱情也是需要两个人用心去经营的,而儿女就是经营爱情的本钱。”尉迟敬德停了停,语气严峻地问:“回答我,你和小雨会有儿女吗?”
梅傲寒毫不畏缩,迎着尉迟敬德犀利的目光,他没有正面回答对方的问话,“这是一个荒唐的问题。”
尉迟敬德冷笑道:“这也是一个现实的问题。我不想说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之类的古训,我知道你骨子里蔑视世俗礼法。事实上,我也一样蔑视它们。”
“哦?”梅傲寒淡淡接口道:“真没想到你我还有相同之处。”
梅傲寒的语气似乎带着一点嘲弄,显然尉迟敬德的长篇大论对他根本就没产生什么效果。如果不是顾忌梅傲寒是一位神仙,尉迟敬德早就改用拳头教训他了,哪里还能耐得下性子跟他讲什么大道理?
梅傲寒收敛了轻慢的笑容,站起身来,双手抱拳道:“姐夫……”
刚刚滔滔不绝说得口干舌燥的尉迟敬德恰好喝了一口茶,蓦然听到这个称呼,他那口茶就跑到气管里去了,尉迟敬德大声咳嗽起来,差点咳出眼泪来了。
梅傲寒充满歉意地看着尉迟敬德,他相当诚恳地说:“姐夫,看得出你很关心小雨,我很感激你这几年对他无微不致的照顾。就冲着这一点,我会牢牢记住你今天所说的话。姐夫,虽然我和小雨不可能有孩子,但我一样会小心经营我们的感情。你放心,我的爱不会经不住考验。”
梅傲寒已打算离开,尉迟敬德勃然变色,大声喝道:“站住。”
梅傲寒站住了,他疑惑地问:“姐夫,你还有什么话要交待我吗?”
尉迟敬德怒道:“你以为几句空话就能敷衍于我?就算你说得天花乱坠我也不会让你继续缠着小雨。”尉迟敬德斩钉截铁道:“梅傲寒,你必须离开。”
小雨这个姐夫还真够强势的,尉迟敬德大概都忘了他梅傲寒不是一个凡人吧?
梅傲寒笑道:“姐夫,我不是凡夫俗子,你刚才讲的那些对我不适用。”
“不错,你不是凡夫俗子,但小雨是。”大概是因为梅傲寒固执地不愿放手的缘故,尉迟敬德开始激动起来,“小雨长得很漂亮,很迷人,他的魅力甚至不逊于任何一个女孩子。我猜你这样缠着他,十有八九也是被他的外貌所吸引。可是,韶华不为少年留。岁月就是一把刀子,它能把一个美少年雕刻成最难看的老头子,当小雨容颜不再的时候,你所谓的爱还能坚持多久呢?”
尉迟敬德盯着梅傲寒的目光冷峻无比,“更要命的是,你还跟普通男子不一样,如果你是一个凡人,当小雨年老的时候,你也一样衰老了,就算你嫌弃他,你也没有嫌弃他的资本。可惜的是,你不是普通人,你永远像今天一样年轻一样风流倜傥。小雨老了,你可以潇洒的离开他,然后再跟另外一位美貌少年山盟海誓!”
尉迟敬德长叹一声,说:“梅傲寒,如果你真爱小雨,你就应该为他考虑一下将来。一个幸福的晚年,应当是儿孙围绕膝下的,只有孩子才能给老年人带来快乐。可以想像一下,两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如果没有儿孙,哪怕双方再不离不弃他们也会感到寂寞,顶多只能悲哀地相濡以沫。”
尉迟敬德审视着梅傲寒,若有所思道:“而你,就算真心真意跟小雨不离不弃,你们也做不到相濡以沫,你的青春永驻只能让晚年的小雨自惭形秽!与其如此,你们还不如今天就相忘于江湖吧。”
梅傲寒不得不刮目相看了,他的眼神渐渐充满敬意,小雨这个姐夫的目光比他长远多了。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他也实在难以相信,外貌粗豪的尉迟敬德心思竟会那么细腻。
梅傲寒深深鞠了一个躬,动情地说:“果然是忠言逆耳。姐夫,请受傲寒一拜。”
没料到似乎玩世不恭的梅傲寒对他居然如此毕恭毕敬,尉迟敬德意外起来,迟疑问道:“这么说,你终于愿意离开了?”
“不!”梅傲寒摇了摇头。
大概是觉得被人捉弄了,尉迟敬德恼火地瞪着他,那目光简直可以跟削铁如泥的利器有得一拚。
梅傲寒再次躬身一礼,诚挚地说:“姐夫,听你说了这么多,我才意识到:小雨跟我相爱有多艰难。他需要付出多大勇气才敢说爱我。所以,我会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要懂得珍惜我所拥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