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时光倒流了,小雨又回到了二十七年前。
两年前的那个夜晚,小雨正在梦里吃梅花糕,似乎有一只胆大无比的老鼠在他丢废纸、垃圾的小木桶里翻来翻去。
手里的梅花糕好香好脆啊,小雨只想痛痛快快吃几块,偏偏大老鼠稀里哗啦的越翻越起劲,吵死人了,这只老鼠好烦啊,小雨终于忍不住醒了。
屋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梦里美味的梅花糕自然不能再吃了,小雨意犹未尽。这该死的老鼠,无端端的搅我好梦!
小雨翻了一个身,什么声音也没有,难道刚才都是梦中幻听?小雨敲了一下床,依然没有什么动静。奇怪,老鼠跑哪儿去了呢?该不会是寻找我那藏起来的梅花糕去了吧?想到自己白天舍不得吃一心要留着明天再尝尝的半盒甜甜脆脆香香的梅花糕有可能喂了老鼠,小雨担心起来。他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屋里不像是有老鼠的样子。
小雨终于放了心,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哪料到他才迷迷糊糊合上眼,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小雨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没错,这次他真的听到了声音,但是这声音并不是他房间里有老鼠捣乱,而是从隔壁姐姐屋里传来的。三更半夜的,姐姐不睡觉在做什么呢?小雨好奇起来。
小雨听到了轻轻的“吱呀”声,那是姐姐在开门,夜里这么冷,姐姐这是要去哪儿呢?小雨抓起铺在被子上面的夹袄穿上,蹑手蹑脚爬下床榻,悄无声息打开门,探头往外望去,借着月光,他看到姐姐米小雪正急急忙忙往后花园里走。小雨就想吓她一吓,他偷偷也跟了过去。
米小雪在一棵桃树前停住了,小雨往手臂上拉了拉袖子正想冲过去遮住姐姐的眼睛吓吓她呢,还没行动他就听到一个低沉悦耳的似曾相识的声音,“小雪,你叫我半夜过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小雨惊讶地寻声望了过去,这才发现桃树底下还站着一个人,他的身材相当魁梧,个子极高。在姑娘们里面,姐姐虽然也算高的了,可是站在这人面前还没到他的肩膀。
这个人是谁呢?他是怎么跑到我家来的?小雨看了看高高的花园院墙,墙脚下并没有什么垫脚的东西啊,外面似乎也没架设梯子之类的东西,难不成这人会飞?小雨更加好奇了。
米小雪带着哭腔说了一声,“敬德哥,我要嫁人了,我真的不想啊。”
“嫁人?”那个“敬德哥”跳了起来,“你要嫁给谁?”
“敬德哥”,小雨总算认出人来了,原来这人是村西头铁匠铺里那个像他们一样也是西域胡人后裔的年轻铁匠,复姓尉迟。
尉迟铁匠是半年前从西北迁到江南来的,他一来到桃花村就开了个铁匠铺,生意做得不好也不坏。小雨白天跟姐姐去那里找他打过一把火钳,当时他就觉得那尉迟铁匠对姐姐热情得过了头。不过是打一把火钳嘛,又不是什么大生意,值得他端茶倒水搬椅子请坐吗?把他们捧得像贵宾一样,要是每个去打东西的人都得这样用心伺候着,这铁匠不忙死才怪呢。小雨终于明白尉迟铁匠原来是别有用心啊。他也跟着沾了姐姐的光,那盒美味的梅花糕就是尉迟铁匠白天送给他的。
小雨看着那尉迟铁匠气急败坏的动作,他觉得更好玩了,这个尉迟铁匠似乎很喜欢他姐姐呢,他一定非常想娶姐姐吧?可惜姐姐要嫁的人不是他。
姐姐从怀里摸出一个丝绸帕子裹着的小包,双手捧着递给尉迟铁匠,哽咽道:“敬德哥,这个还给你。以后我不能再见你了。”
尉迟铁匠没有说话,也没有接那个小包裹,他狠狠一挙捶在树上,捶得满树桃叶哗啦哗啦作响。真是的,我家的桃树又没得罪你,你把它捶死了,明年我哪有桃子吃啊?小雨心疼起来,似乎尉迟铁匠那挙头不是捶在树上而是捶在他身上。
“敬德哥,我对不起你。”姐姐双掌托着丝帕小包低头垂泪。
“小雪,你不能嫁别人啊,你跟我走吧,我带你远走高飞,好不好?”尉迟铁匠终于说话了。
姐姐还没说好或者是不好呢,小雨却差点跳了起来。好个铁匠,我以为你是好人,你却居心不良在这里拐骗我姐姐!
米小雪泪流满面摇头道:“敬德哥,我不能走,我不能抛弃我的家人!你还是赶紧忘了我吧。你是个好人,一定会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媳妇儿的。”
尉迟铁匠摇着头,生气地说:“小雪,我喜欢你,我只喜欢你。除了你,天底下哪里还有比你更好的姑娘呢。”
小雨觉得尉迟铁匠这句话挺有理的。小雨都快十四岁了,已经懵懵懂懂知道点人事,他闲着无聊时也幻想过自己未来的新娘子,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感到遗憾,真不知道天底下还有没有像姐姐一样好看的姑娘!更不知道他有没有机会娶到一个像姐姐一样好看的姑娘!小雨对新娘子的幻想总是以姐姐为参考标准的,甚至在脑海里他未来的漂亮新娘子长得就跟姐姐一个模样。
姐姐一直托着那个小包,她的双手缓缓颤抖着,尉迟铁匠半天没接,姐姐前行一步大概是想把那个小包塞到尉迟铁匠手里,手都碰到尉迟铁匠身上了,尉迟铁匠显然看出了姐姐的意图,他后退两步,姐姐手里的小包就掉到地上了。姐姐只低头看了一下,她也没有去捡,面还朝着尉迟铁匠,人却慢慢地往后退着。
尉迟铁匠终于沉不住气了,他弯腰捡起地上的丝帕小包,起身紧紧抓住米小雪双臂,质问道:“小雪,你把我叫来,难道就只是为了告诉我你要嫁人了?这话完全可以在大白天里当着别人的面说的,你白天哼也不哼,塞个纸条要我来找你,你觉得这样很好玩是不是?”
米小雪依然不做声,尉迟铁匠语气又软了下来,“小雪,你一定还有过别的打算的,你也不喜欢你就要嫁的那个人,是不是?”
“敬德哥,”米小雪挣开尉迟铁匠的双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冷静地说:“你走吧,无论如何,我们之间已经完了。从明天起,我不会再见你,你也当从来没有遇见过我这个人吧。”
“你!”尉迟铁匠不可思议地看着米小雪,他气得说不出话来了。两人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儿,米小雪缓缓转身,尉迟铁匠厉声喝道:“站住,不许走!”
米小雪停住脚步,她头也不回,哽咽问道:“你还要做什么呢?”
“我绝不会让你嫁给别人!”尉迟铁匠咬牙切齿道:“就算用抢的我也不会放手的,今生今世,你活着是我的人,死了也是我的鬼!”
米小雪回过身来,三两步冲到他面前,双手使劲捶着他的胸膛,带着哭腔道:“你为什么要这样逼我?你不要逼我好不好?我跟你是没有可能的!我求求你,你放过我吧!”
尉迟铁匠哼也不哼,任凭米小雪歇斯底里般捶着哭着,一直等到米小雪哭够了捶累了,尉迟铁匠才缓缓捧起她的一只手,握在掌心里柔声说:“小雪,你等着,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他低头轻轻吻了一下米小雪的手背,转过身,双手张开,纵身一跃,就像一只大鸟一样,他的身子腾空而起,跃过花园的围墙,消失了。
小雨看得目瞪口呆,天!尉迟铁匠真的会飞!<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