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水私自放走魏武才的事情,让陈登大为光火。他甚至认为,这两个人是不是沾亲带故。当然,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随即就消散了。
魏水的户籍是贱籍丐户,现如今绍兴三埭街住的那些丐户,大多都是元末陈友谅、张士诚及方国珍等人的部将之后。魏武才如果和魏水沾着亲戚,那他肯定是丐户无疑,不可能是平民的身份。
可他为什么要私自放走魏武才呢?陈登想不明白,索性也就不想了,直截了当的跑到大牢里去,找到魏水,便朝他发作起来!
“大人,别生气嘛!”魏水笑嘻嘻地,让陈登看了,不禁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却又莫名其妙的,想听他把话说完。魏水见状,放下心来,解释道,“大人容秉,小的端着大人的碗,自然要尽忠职守为大人效力。别说那魏武才跟我没干系,就算是有什么干系,小的为了自己也绝不会包庇他!大人,您觉得呢?”
陈登点点头,表示认可,“你倒是很会为自己着想!好,本府就姑且信了你。那你说说吧,到底为何放过他?”
魏水连忙答道:“回禀大人,小的并非是放过他了。而是这个案子,就现在来看,与他确实是没有太大的干系。就他自己所言,他是被人蒙骗了,这才对妻子痛下杀手。当然了,村规民约对此事也是认可的,我等可以说他糊涂,但难以判他有罪。只是小人觉得,这魏刘氏被抛尸河中一事,依旧份数蹊跷。所以,小的这才想到了,放长线,钓大鱼。小的相信,没有天衣无缝的犯罪,不出几日,小的就一定能够抓住真正的凶手!大人,小的和您约定的期限还没到啊!您别急嘛!”
陈登被他这一番话给说服了,不禁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急切,“那这件案子,就暂时不要……”
“要,当然要!”魏水只听半句,就明白了陈登的意思。他是想暂时不告诉百姓侦办的进度,而是要等克定成功的时候,再一举说出,显得他断案如神。但魏水却并不赞同,“大人,您想啊。这界河之上漂下来一具女尸,绍兴城内可是已经传遍了的。现在已经知道尸体的源来,自当如实奉告。以防被有心人利用,到时候,对大人可是大大的不利啊!这还只是其一而已!其二,大人将此事散布出去,说得如同已然结案一般。就势必会让隐藏在暗的真凶放松警惕,到时候,这破绽岂不是更容易揪出?”
“嗯,有理!”陈登不禁听得连连点头,“说得确实是有理啊!那就按你说的办!”
打定了主意,陈登的心情自然是很不错的。随意地坐下来,和魏水聊起旁事,“怎么?你养的那条小狗又跑出去了?”
“可不是嘛!人都说狗不嫌家贫。可我养的这狗,是嫌弃我的很喽!”
“有吗?”陈登不以为然的摇头道,“本府虽然限制了你的自由,但吃穿用度,可是一点儿都没有耽误你的啊!哪里就贫寒了?哦,对了,你家里,本府也已经关照过了。只不过,你那个哥哥实在不是什么守财的人,有钱没钱,都是日日去酗酒赌钱。金山银山,也经不起他这么糟蹋啊!”
“嗐,大人,您跟我说这些也没用啊!”魏水摊手道,“小的在外,尚且是管不住他。现在身处牢狱之中,就更是无能为力了!”
“也是。”陈登点点头,目光瞥向了魏水的桌子。不禁皱起眉头,眼睛里充满了疑惑,“这是什么东西?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魏水的桌面上摆放着一块看样子很大的石头,这种石头在沿海的地方并不少见,街面上也常有售卖。品相不见得有多好,属于普通人家买了没用,大户人家买了也觉得不值的那种货色。石头通体光滑,想来是经海水不断打磨,天然而成。
这石头倒是没有什么稀奇的,魏水若是喜欢,陈登给他弄一屋子都没什么关系。只是石头旁边,却还放着几样东西,有几册厚厚的书籍,有调好的斑斓颜料,有极细的鼠须笔,还有刻刀等物。尤其是一小块镜子模样的东西,让陈登很感兴趣。
“这是祥瑞啊,大人!”魏水答道。
陈登却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祥瑞?这……这普普通通的一块海石而已,哪里称得上是祥瑞啊!”
“大人,海石并非祥瑞,但在小的手下,只需数日的工夫,它就会是祥瑞了!”魏水说着,指了指桌上的书册道,“大人请看,小的近日正在认真研习圣人之道,并打算将这圣人之道镌刻于顽石之上,感化顽石。到那时,顽石被点化,岂不就成了祥瑞之物吗?”
陈登看一眼石头,又狐疑地看一眼魏水,眉头皱得更紧了。但不多时,他却又忽然像是想明白了一般,指着魏水,展颜笑道,“你这家伙,可真是不知死活了。伪造过一次祥瑞,还想再伪造一次。什么点化顽石?你要是能点化得了顽石,你还用在我这大牢里待着吗?早就羽化升仙了吧?祥瑞……”陈登数落着魏水,却见魏水一直笑眯眯的看着他,心里不禁就又觉得没底了,“你不会是真的能做出祥瑞来吧?”
魏水听罢笑道:“小的做的不是祥瑞,而是工艺品。大人,您在敬献之时,也只需说是偶然发现,至于祥瑞不祥瑞的,那是朝中的达官显贵,他们该想的事情。您是一无所知,也就不会犯错。”
陈登摇头道:“你到底还有多少的本事?怎么会这么多东西?”
魏水懒得在他面前掩饰,老老实实答道:“小的混街面的日子久了,各种街面上的行当都会那么一点儿。偶然碰上些肯将手艺传给小的的,就抓住机会,多请教,多学一些。日积月累的,会的东西也就多了。”
魏水说的是真的,只不过是上一辈子的事情。他从事的行当,在庙会或是仿古旅游区最为吃香,也经常在这些地方走来窜去。而这些地方最多的,也就是传统的手工艺者和做小买卖的人。他倒是喜欢学,人家教,他好好学,、;人家不教,他往往就总是将摊子摆在人家旁边,借着没客人的时候,偷着学。没什么恶意,只是觉得,多一门手艺傍身,总归有好处。
陈登不疑有它,略坐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去。这么着,也就算是默认了魏水假作祥瑞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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