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千刀的家伙!哎呀,害死我了!砸死你个王八蛋!糊弄老子!我砸死你!”
方致胜听到响声从休息的屋中到库房的时候,正看到古有德从地上捡起个东西来,狠狠地朝地上摔去。嘴里骂骂咧咧的,摔了又捡起来,捡了又继续摔。
“哎,老古,你这不是疯了吧?”方致胜一边喊着,一边跑上前。指挥着远远躲开的伙计上前抱住古有德,他自己则扑过去一把抢过了古有德手里的东西。
东西到手,方致胜这才松了口气,冲古有德吼道:“你没事儿发什么疯啊!这当掉的东西,人家说不准什么时候还会赎回去的!到的时候摔烂了,咱们拿什么赔?你古有德这百八十斤的肥肉,赔得起恒铭当铺的招牌吗?”
“赔……赔……呵呵,赔!”古有德甩开伙计抱住他的手,颓然地坐到了地上,“拿什么赔?我拿什么赔啊?”
古有德去牢中见魏水,方致胜是知道的。只不过想着,魏水也不会把他的小报告放在心上,便没有理他。谁知道,这家伙从牢里出来,就跟丢了魂儿一样。独自进了库房之后,没多久,就发起了疯。
一时间想来也劝不住他,方致胜索性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东西。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可把他吓了一跳。
“这……怎么会这样的?”方致胜手中,正是那所谓的金锁头。
镀金的表皮被磕破了,露出里面黑漆漆的锈斑,即便是外行,但一看之下,方致胜也知道,这绝对不是古有德口中所说的那把纯金打造的锁头。
“又走眼了,又走眼了。”古有德此时的样子,与出门时风风火火的模样简直是判若两人。同刚刚进门时相比,或许此时,才是真正的‘丢了魂儿’了。
在魏水的假人参事件上栽了一次跟头,古有德满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看走眼了。可谁知道,打了一辈子鹰,竟然让兔子蹬了两次眼!上一次,他倾家荡产,委身在这小小的当铺之中,蓄力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而这一次呢?是不是连魏水赏给他的这只饭碗,也要丢掉了?
方致胜看起来,倒是比古有德要镇定一点。只见他使劲攥了攥手中的锁头,弯下腰,问古有德道:“说说看,原先的那把锁头,你估价有多少?”
“这谁知道了?”古有德的情绪很不稳定,颓然坐在地上,摇头道,“我只知道,最多不会超过三百两。”
“三百两……”方致胜再心中暗暗估计了一下价格,随即对古有德道,“行了行了,别太当回事儿了好不好?谁都有看走眼的时候,你主动承认了,用人之际,魏水也不见得把你怎么样了。再说了,他常说,秦桧还有三个好朋友呢,不会随随便便抛弃你的。不就三百两银子?你卖卖力气,多挣出三百两还上不就得了嘛!”
“嗐,要是那么简单就好了!”古有德一翻身站起来,对方致胜道,“你是不知道后果,所以才这么说!你想想,到时候那人来赎东西,咱们拿不出来,那就是丢失当品!那当品,你当了,明天说不定就想赎回去。那么多家当铺,你不找个稳妥的地方保管,难道会找我们这个丢失过当品的地方吗?”
“这说得倒是麻烦了。”方致胜也觉得挺麻烦的,抬手看了看那把锁头,忍不住埋怨起古有德来,“你瞧瞧,你瞧瞧,都提醒过你很多次了,看东西的时候费点儿心,就没这事儿了不是?再说了,事情都出了,你把它摔了管什么用啊?要是不摔它,咱说不准还能唬他一唬。那万一人家也不知道是把金锁头呢!”
“你可算了吧!”古有德对方致胜的智商简直是无奈了,但现在能商量事情的就他们两个人,也不由得他不耐下性子来,跟方致胜解释道,“没有还算好的了!那只是丢失当品。若是咱们把这锁头原封不动的还给人家,你就瞧着吧!他肯定是一口咬定,咱们赖掉了他的东西,那性质不就更坏了吗?他是以有心算无心,不可能不知道这是假的!”
“可是……”方致胜一时间也没有了主意,“这……这该怎么办呢?”
两个人大眼瞪着小眼,谁都没有办法。直到冯相儒傍晚的时候回到店里,方致胜这才松了一口气。本想和他商量着,该怎么办才好,却收到了冯相儒的辞呈。
“掌柜,您待我也算好的了。但我冯相儒心里头,早已认定了老东家!实在是驳不掉少东家的面子,这才到恒铭当铺来干了这些时候。眼看着年关要到了,我今后也不想再干这一行。咱们的缘分就此而住,好聚好散吧。”
方致胜没想到,话都还没出口呢,人家就先冲他撂了挑子。
古有德咬牙切齿,恨恨的看着冯相儒,就像是看着仇人一样。
冯相儒一脸坦荡,他敢保证自己说出来的话句句是真。只是这没说出来的……恐怕面前的两个傻帽也永远都猜不到了。
冯相儒满意地离开了,方致胜站在门前,看着夜色渐渐吞噬着整条街道,久久没有动弹。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直到天都黑透了,他才猛然间醒过神来,对古有德道:“不慌,咱们不慌啊!没事的,肯定没事的。我这就去找魏水,那小子注意多,找他准管用!你等着,就在这儿等着我!”
方致胜说完,便朝夜色中跑去。只留下古有德在他身后连连苦笑,办法?还有什么办法?信誉是当铺的命脉,没了信誉,还能有什么?
“东西带来了?”看到满身大汗的方致胜,魏水便已经知道,自己的猜测是一点儿都没错。他不急不躁的伸出手去,朝方致胜要他带来的东西。
方致胜不知道他要什么,只是顺手木愣愣的将带来的锁头递给了魏水。
“这么烂的把戏,也能骗得了你们?”魏水将锁头在手上掂了掂,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但乍一看确实很用心,和金子制成稍差一点儿斤两,但也不会差的太多,“人走了吗?”
“人?谁?”方致胜不明所以。
“还能是谁?谁走了你不知道吗?”魏水看着他反问道。
“走了……是,冯二朝奉走了。”方致胜依旧木愣愣的答道。
“哼,耍我,没那么容易。”魏水将锁头攥出了响声,对方致胜道,“来,按我说的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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