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坊内,人声鼎沸,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人,其况竟比昨日还要盛大。
陈瑀和朱寿五更天便来此,现在已经挤了快一个时辰,还没有看见台垣的边沿。
今日这人的规模,足有昨日二倍之多,让本就狭小额保安坊显的愈加的拥挤、窒息!
二人打听了一下,原来是因为昨日白日间,钱塘陈案首那一番“鳞塘”构造已经被御史写成奏章既往京师,明白人都知道,昨日陈瑀赢了,不但赢了,而且还是精彩绝伦。
当然这还不够,经过昨晚陈瑀破了西湖边所有灯谜,他的名声更在周边县城传了开来,原来今日不但有钱塘县民,更有仁和、海盐等县的儒生、娘子们慕名而来,都要见一见少年陈案首。
当然,还有那些**的男子们,今日一早来此便换了赌注,那些昨日还在押房案首胜出的人们,今日都或多或少的押了一点陈瑀,当然,这也就是抱着投机的心态,主要赌注还是押在房洵身上,毕竟房洵掌握着主动权。
更有一些年轻的娘子们,在四更天便搬着凳子,在台垣边坐了下去,以满足昨日未见陈瑀之憾。
日上三竿,辰时快要过了,才见到李县令、房主簙和范典史在小吏的拥簇下艰难的来到了台垣上,他们各个大汗淋漓,想必也被挤的不轻。
“留客居”内,房洵从房小梅手中接过手掌大小的琉璃瓶,手中折扇轻摇,面带必胜的笑容缓缓的朝台垣走去。
所过之处,并无一人敢阻挠,倒不是因为他长得帅,也不是因为他面子大,更不是因为别人认识他,而是他手中有一批让百姓望而生怯的“牙人组织”!
那边陈瑀就不行了,挤了良久才走到一半,现在全身已经被汗透了,要是照此下去,今日比赛定会不战而败了。
台垣上那李县令、房主簿、还有范典史都使劲的摇着折扇,那房主簙不耐烦的嘀咕道:“这陈瑀面子真大,昨日便迟了,今日又是这番,还将不将本官……县尊大人放在眼中?”
“这么多人,本官有皂吏开路都挤的不成人样,那陈瑀来晚不是很正常?咱们安心在这看戏便好,莫要急!”李县令笑呵呵的道。
就在这时,人群中朱寿高呼道:“陈案首进不去了,劳烦各位给让一条道啊!”
这一嗓子比什么都管用,他前面的人全都自觉的让出一条胡同,但每个人眼神都是十分警惕,待陈瑀一过,立刻便将自己原先的位置给合上,以免后面的人把自己的位置给占了。
好不容易上了台垣,陈瑀已经满头大汗,随意的用袖笼拭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滴,有几缕黑发贴在脸颊上也顾不得撩开。
只是这般模样看上去又有一种运动美,不知又祸害了那前排多少姑娘们的芳心。
那些娘子们兴奋的对自己周边伙伴嘀咕,真没有枉费他们起来这么早,这陈案首真是俊俏呀!
“陈瑀加油!”不知台下哪个花痴女喊道,她这一嗓子下去,简直是喊在了空旷的山谷间,不一会儿回声四起“陈瑀加油……陈瑀你好帅……陈瑀我爱你……陈瑀我要强、暴你……”
台下那些呼喊声把陈瑀下了一个趔趄,连忙又擦了擦脸上的冷汗!
李武和李梓棋还有朱寿三人都并排的站在台垣边,见陈瑀那尴尬样子,李梓棋不禁抿嘴一笑。
这一抹笑容犹如清泉中泛起了一道涟漪,让陈瑀心生荡漾,和这小妞呆了这么长日子,还从未见他笑过,陈瑀也礼貌的漏出了自认为最为纯洁的笑容。
“这笑容……好猥琐!”李武十分认真的给陈瑀下了定论。
李梓棋连忙收了笑容,狠狠的瞪了一眼陈瑀。
有人欢喜有人忧,比如房洵,他现在心中就十分的不爽,行,陈瑀,一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其实人家陈瑀压根就没把这当成一件事,此刻心中说不出的轻松。
这个时候,范典史见众人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他急忙唱道:“依照约定,这第二日比试开始,由房洵房案首出文试题目。”
房洵收敛住心中那怨毒的想法,努力漏出最大度的一面,他和煦的笑道:“陈廷玉,这道题你若是解了出来,我房洵甘拜下风,并奉上五百两纯色银子,但若是你解不出,那便当做你输,如何?”
“行!”陈瑀回答的很痛快,深怕房洵加什么条件,这么公平的比试,不答应简直对不起自己,最不济就是答不出,但若是答出来了,那可是五百两银子啊!
不就是个名声么?他本就抱着两场都输的心态来的,他也知道房洵这么说的目的,恐怕这题,连他自己都解不出,又不想和自己打平,所以才下了这个条件,只是这样不免落了下层。
见陈瑀答的这么痛快,房洵放下了心,他心中冷笑了一下,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
他这举动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包括陈瑀,都想看看这房洵到底会出什么样的题目来刁难陈瑀。
只见他拿出了一块十分精美的方形琉璃瓶,只是瓶内却装着一块金子,那金子在阳光折射下闪闪发光。
细看却发现那金子的体积很明显大过了瓶口的直径,换句话说,这块金子是在烧制这琉璃瓶的时候便放在其内。
“一岁前,在下偶遇一位波斯炼金术士,他给我出了一道难题,至今我也无从解开。”
“这琉璃瓶内装的是一块纯度很高的金子,波斯番王之女十分喜爱其外的琉璃瓶,但碍于其内有一块金子,于是便寻得其国上下有能之士想方设法将其除去,但至今不得解,于是那位术士便寻着样子,打造了一个类似的瓶子,来我中原求解。不知陈瑀你可否为其解答难题?”
“这怎么可能?”房洵话甫一说完,一旁范典史就惊讶道:“正常一块黄金都很难将其融化,更别提还有这么苛刻的条件,这番邦之人就是事多,里面这金子多好?依我来看,就砸了琉璃瓶,取其金,岂不妙哉?”
范典史的想法,也是在场所有人的想法,因为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这一场陈瑀定是输了。
“留客居”内,房小梅正趴在二楼靠近窗子的桌子上,他正一丝不苟的欣赏着不远处的陈瑀,同时心中微微有点儿自责。
一双玉手在桌子上胡乱的画着,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已经写了许多“陈廷玉”三字。
台垣上的陈瑀还没有做答,他此刻那认真思索的模样当真很是帅气。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
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知得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另一边,只见台下李梓棋愤愤不平的嘀咕道:“这明摆着就是欺负人,自己都不能完成的事偏要让别人完成?这人的心思就不纯!”
“若是陈瑀把这题都解了,不知又要勾起多少姑娘的芳心啊,幸好这题解不出,不然陈瑀日后身旁都是些莺莺燕燕的,我要怎么和他出去玩呀?”朱寿说道。
“有了!我还真能解出来!”陈瑀眼中一亮,他声音不大,但却如平地惊雷,炸的在场所有人都愣了。
“留客居”内那双玉手猛然停下,整个人以不可思议的目光望着陈瑀,不自觉的喊了一句:“当真?”
随即又自嘲的笑了一下,人家都不在身边,这说给谁听呢!
“你说什么?要知晓可不能毁坏这琉璃瓶!”房洵不可思议的道。
“不会毁坏,且会还你一个完好无缺的瓶子,只是我配置溶解液可能需要一点儿时辰,不知众位可否等我片刻?”陈瑀道。
“等!就是等到明日我等也要等,我倒要看看陈廷玉你如何变戏法的!”李县令来了兴致,捋了捋胡子站起来高声道:“英雄出少年,天佑我钱塘!”
一开始,陈瑀到真是被这题目难住了,思考了半饷突然发现他思索错了方向,他本能的想法就是用物理方法解决,但却忽略了化学方向。
这是一个放在后世十分好解决的问题,只要把金子融化便可以,如何融化金子?只要学过初中化学都会知晓一种腐蚀性十分强的东西“王水”。
“王水”是将浓盐酸和浓硝酸按照三比一的比例配置,溶解金子十分的迅速!
至于这盐酸到很好配置,只要将食盐与矾混合烧制便可得。
只是硝酸可能难一点,但是不要紧,陈瑀恰巧看过徐光启的名著《天工开物》,里面已经提到如何炼制强水。
“取绿矾五斤,硝石五斤。将矾炒去,约折五分之一。将二味同研细,听用。次用铁做锅……”
徐光启制作“强水”的原理就是将绿矾受热分解产生硫酸,在与硝石反应产生挥发性硝酸,然后通过蒸馏将硝酸提取。
想明白了这一层,陈瑀便告诉了范典史自己所需要的材料。
那范典史连忙点头,现在只要陈瑀不要天上的太阳,管你什么东西,他范僖都要给找来。
废话,这么难得一见的场面,有谁不想见识一下?况且这可都是日后吹牛逼的资本啊!
范典史很积极,不一会儿便把陈瑀要的所有材料都找齐了,还找到了几个资深的炼金术士。
陈瑀很满意,他把所要炼制的东西一一告知了那几个术士,没办法,术业有专攻,炼制的时辰很长,但是现场的人全都耐心的等待,他们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台垣。
到黄昏时刻,那些炼金术士终于把陈瑀要的两种原料炼制好了。
“好了,房兄,现在可以把你的瓶子给我了,这东西需要现配现用!”陈瑀对房洵道。
这王水极不稳定,容易挥发出**,**有毒,所以陈瑀必须动作快一点!
“装神弄鬼,莫要把我的瓶子弄坏了!”房洵十分不愿意将手中的瓶子给陈瑀,他从未想到陈瑀竟然真难解答出来,这种反差是他这种孤傲的人很难很难接受的!
“坏了我陪你一千两,快拿来吧!”陈瑀一把将房洵手中的琉璃瓶夺了过去。
然后便开始小心翼翼的将溶液滴入瓶子中,待快要装满的时候,他赶紧将瓶子盖住。
这过程,至始至终,他都带着口罩!
一刻、二刻,奇迹发生了,琉璃瓶内那硕大的金子正在一点点溶解,溶解的速度肉眼能看的清清楚楚。
那些在前排的人观察的最为清楚,他们都吃惊的长大了嘴巴,活像是见了鬼一般。
待金子溶解的能从瓶口出来的时候,他连忙将“王水”和金子一同到了出去,然后偷偷的将金子揣入了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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