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隐约记起了很小的时候,也曾经发过一次高烧。那时亲妈还在身边,很温柔地照顾自己。
后来,曲南休经常躺在枕头上抹着眼泪想,一定是自己小时候太淘气了,所以妈妈才会离开那个家的,后悔没有多帮妈妈干点儿活,也许她当时一高兴,就不会扔下自己走了。跟亲妈在一起的时间虽短,还是有很多快乐回忆的,有妈疼爱的同学多幸福啊。
如果在人的回忆里,只有蜂蜜般的甜,没有悲伤和遗憾,那该多好......
“咚咚咚。”
有人敲门。
不会是李汤霓一生气,找自己算账来了吧?现在可真没力气哄她。
曲南休拿开眼皮上的毛巾,挣扎着起身说:“进来。”
但看清面前站着的人之后,他差点一个跟头从床上栽下去:“罗罗罗教授?您怎么找这儿来了?”
说着就要下床迎接。
“躺着吧躺着吧。楼下大爷看我面生,不让我进,我跟他说了半天才让我上来的。”罗人雁一巴掌把曲南休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推一边儿去了,挪出一块地方放手里拎的那堆礼盒,“别起来了,刚才我在楼底下遇到的可能是你的室友,跟我说你病了。”
“您这消息也太灵通点儿了吧?他刚出去,您就进门儿了?”
“呵呵,其实我是专程来跟你道歉的。”
“道歉?”曲南休差点儿忘了昨天在康复中心发生的事,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哦,那件事儿啊,我自己都快忘了。小锦还好吧?”
“她还好,她都跟我说了。就是我爱人吧,一向刀子嘴豆腐心,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啊。”
“哪儿能呢,我怎么会生阿姨的气呢?保护女儿也是人之常情啊,尤其像我这样的,看着就不像好人。将来我要有女儿了,我也不许坏人随便接近她。”
“哈哈哈哈,”罗教授拍拍他肩膀赞许地说,“小曲,你真是个不错的小伙子,难怪......”
后边半截话生生给咽回去了,没说,曲南休稀里马虎地也不问。
罗教授带来的礼盒,竟然是月饼、香辣牛肉干、麻花、辣海苔......没有一样是适合病人吃的,不过也不怪他,来之前他又不知道曲南休生病。
“小曲,这些都是我爱吃的,你尝尝。”
说着,随手打开其中一个礼盒,抽出一包牛肉干递过去。
曲南休连忙推辞:“谢谢您,我胃不太舒服,待会儿再吃。”
看来罗教授不太会照顾人啊,学术上是巨人,生活中差点儿,哪儿有让发烧的人吃牛肉干的呢?说不定他太太脾气不好,也跟他不会照顾人有一定关系。
不过,比起不刮胡子不理发、狂爱吃鸡蛋、在年轻女雇员面前也爱光着身子游荡的怪人爱因斯坦来说,罗教授这位科学巨匠已经很不错了,哈哈。
见曲南休不吃,罗教授也不见外,干脆拆开那个包装自己吃上了,吧唧吧唧嚼得很带劲。
牛肉干可是教授最爱的零食,没有之一。他的那些显赫的学术成绩,很多都是大嚼着牛肉干的时候取得的,难以置信吧?
曲南休虽然很困,但还是抓住这次难得的与科学巨人近距离接触的机会,问了那个心中疑惑已久的,关于白光与幻觉的问题。
“有意思,有意思!”罗教授一边大嚼牛肉干,一边饶有兴趣地听着,末了,似乎自言自语说,“要想知道答案,恐怕得先破解了你的脑神经密码才行!”
WHAT?破解我的脑神经密码?这是科幻片里才有的情节啊!
虽然声音不大,曲南休还是听见了,原本因不舒服而昏昏欲睡,突然就来了精神:“罗教授,您是说真的吗?”
罗教授哈哈大笑着说:“什么真的假的,电影里不都这么演的吗?”
“哦,原来您是开玩笑呢。”
“脑神经上真的有很多秘密,小曲,说真的,哪天约个时间,你到我实验室去一趟,我有话跟你说。”
“哦?什么话,在这儿不方便说吗?”
罗教授的笑容似乎很有深意:“我今天还有点事,先走了,不用送。”
罗教授说来,推门就来,说走,站起来就走,干脆利落,一句废话没有,倒确实像位做实事的科学家。
“谢谢您来看我,麻烦替我跟小锦带个好!”
曲南休目送完了他的背影,觉得头有点疼,看了一眼被丢在桌上的半截香辣牛肉干,更觉得胃部一阵阵难受,再次昏昏欲睡。
但他告诉自己:没事儿,比这惨得多的都熬过来了,躺上半天就能好得差不多了,晚上就又是生龙活虎的一条好汉!
谁知刚躺下没几分钟,又有人敲门。
平时,同楼的兄弟们互相走动,从来不敲门,抬脚就进,顶多进来之前喊一嗓子,进了门,扒拉个地方就能躺下。
曲南休说:“搞那么隆重干嘛!”
于是门开了,响起了半高跟小皮靴的声音。
曲南休吃惊地一抬头——站在自己床前的,竟是那个马蹄莲!啊不对,金百合!
X大有规定,男生不能进女生宿舍楼,但是女生可以进男生宿舍楼。经常有女生进来找男朋友,但一个女留学生进屋来,还是挺少见的。
“你怎么来了?”
曲南休看看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那么乱,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躺着也不太合适,可现穿裤子也来不及了呀,只好把被子揪紧了些。
金百合倒是不介意,落落大方地说:“欧巴,刚才路过楼下,听你同学说你发烧了,所以过来看看你。”
“谢谢啊。这么巧,你刚好路过?”
“你们中国人怎么说来着?无巧不成书,呵呵。”从这个角度看,金百合的头发在阳光斜射下,呈浓郁的牛奶巧克力色,“欧巴,上次你给我出的题,我都想出答案了,‘我去’和‘那个’,我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哈哈哈哈——”曲南休笑得直咳嗽,“你还记着呢,我太坏了,是我存心逗你的!”
“呵呵,中文真的太有意思了。我觉得不光中文有意思,中医也很有意思。”
曲南休真有点吃惊了:“你还懂中医?”
他小时候,镇子里有位赤脚大夫,走南闯北给各家看病。记得有一次,奶奶后背和腰疼了好几天,根本起不来床。后来赤脚大夫来了。
曲南休亲眼见到,那位胡子拉碴的大夫,用小火球在每个玻璃罐里绕了一圈,然后迅速把罐子码在奶奶背上。当时小小的南休觉得,奶奶背后一个鼓包一个鼓包的,像鳄鱼趴在那儿似的,不过鳄鱼可没有奶奶和蔼可亲。
十分钟后再拔下来,奶奶的腰背疼就明显改善了。不过,背上留下的那些圆圆的深色印记有些吓人,好长时间才褪去。
自那以后他就知道,中医很灵很神奇。
刚才,金百合恰好听到程六朝跟罗教授的对话,原来自己的男神病了。顿时无心去看书,怎么也得去关心一下才好。看到罗教授抢先一步探望,她就在楼下等着。好在罗教授呆的时间并不长,不一会儿就出去了。
自从她知道,曲南休是为了顾全李汤霓的面子,才答应假装做她男友,顿时觉得以往都错怪老天爷了,老天其实待自己不薄,自己还是有机会的。这次可要争气哦!
留学生楼的住宿条件比较好,两人一室还带厨房。她本想立刻回去做点传统的韩国汤羹送来,又怕他胃口不好。于是想起以前旅行中,偶遇过一位老中医,他曾教了自己一招“按摩天河穴位退烧”的物理降温法,用过几次挺管用。
可是跟曲南休还不熟,也不能上来就撸人家胳臂呀,所以就做了个铺垫。
金百合笑着说:“别的我也不懂,就会一招——退烧。”
说着伸出三根手指,蛮专业地碰了碰曲南休的额头:“很烫啊!快,手臂伸出来一下。”
美术系女生的手,细长而灵巧,保养得水灵灵光溜溜,指尖上也没有花里胡哨的指甲油,反而显得特别美。
曲南休一边伸手一边笑着说:“幸好你是韩国人,不是‘蒙古大夫’。”
金百合不懂啥意思,也就当耳旁风了。
她注意到,欧巴的手掌宽大,骨节分明,皮肤有些粗糙,一看就从未保养过,但却是一双很有味道的男生的手。
金百合从小就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讨厌什么,却不会像很多其她女孩子一样,为了得到一些物质上的满足,就牺牲美色,甚至不愿说一句违心的话。
想得到中国男生曲南休的心,已经想了很久了。说也奇怪,语言、文化什么的全都不是障碍,一见到他、甚至一想起他,就会觉得心情特别好。
如今捧着他的手,这个一向特立独行的姑娘,竟有几分心慌。
吁!赶快切入正题吧。
按摩天河穴位退烧,是用拇指从病人的手心,沿小臂中线一直推到肘窝的曲泽穴,推两百到三百次见效。
金百合简单解释了一下,问:“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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