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上,徐长亭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原因,能够让皇后跟太后等一众人,如此在乎佛家的声誉?仅仅只是因为她们崇佛,所以不允许旁人置喙吗? 答案不清楚,但显然绝不是不允许旁人随意置喙佛家,从而每次有人要抑制佛家时,她们都会第一时间来把这股势头掐灭在萌芽之中。
显然还有更为重要的原因,毕竟,这世间只听说过千日做贼并无千日防贼的道理不是?
而能够让皇后、太后做出千日防贼这般举动的缘由……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吧?
徐长亭不由的想起了惠思大和尚的师弟张惠普,张惠普原本法名惠普,但在侍奉至太后身边后,便给自己加上了原来的俗家姓氏。
不过听说即便是如今侍奉在太后身边,法名虽然也加了俗家姓氏后,可张惠普并没有真正还俗,往日里也还是一副出家人的装扮。
徐长亭并没有见过张惠普,自从他幼年时期第一次到永宁寺起,也只是后来听说过这个既是惠思大和尚的师弟、也是惠成大和尚师兄的惠普。
惠思大和尚曾跟好奇的徐长亭形容,此人生的可谓是貌美体健,若是不出家的话,恐怕也是潘安、宋玉等美男子那等人物。
甚至就连元宏都不得不承认,即便是出家打扮的张惠普,也有着一副让女子倾倒的容貌跟体魄。
但元宏显然并不是很喜欢这个长相俊美的和尚,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便大步走进了隆福宫内殿,王相和留在了殿门口,待张惠普转身想要跟着元宏进去时,脸上永远都是挂着谦卑笑容的王相和,此时神色却是变得极为严肃,伸出手臂拦在了张惠普的面前,而后冲着张惠普无声的摇了摇头。
“王太监想拦我?”张惠普的声音同样很好听、充满了磁性,怕是当心无旁骛的诵经时,这副嗓子更是会让许多女子为之倾倒吧?
“你现在不宜出现在皇上面前,大师难道一点儿眼力见也没有吗?”王相和依旧伸直了手臂,奸细的嗓子比对人家张惠普那充满磁性的声音,让人几乎不想听第二遍。
“贫僧若是说这是太后的意思呢?”张惠普俊美的脸上挂着冷笑,毫不相让道。
“咱家只听皇上的旨意,就算是太后的旨意,咱家也得等到皇上点头才行。”王相和的一双眼睛,此刻就像是锋利的匕首一般。
恐怕若真是刀的话,已经不知道让张惠普破相多少次了。
“好,但愿王太监以后不会后悔。”张惠普顿了下,最后选择了妥协,缓缓后退几步,站到了殿门口的另外一侧。
“就算是你金刚经大成,你以为咱家就会怕你了?何况你现在……还没有大成吧?”王相和此时恢复了笑呵呵的模样儿,那只原本横栏在空中的手臂也缓缓放了下来。
“对付高菩萨或许不够看,但对付你王相和……绰绰有余。”张惠普俊美的脸庞写满了不屑。
“那有机会咱家可得领教领教了。”王相和针锋相对道。
“以后有的是机会。”张惠普淡淡的说道。
此时的内殿中,太后和颜悦色的看着中秋节过来探望她的皇上。
此时的太后冯氏,外表看起来跟元宏好像在年岁上相差不大,虽然眼角已经有了明显的皱纹,但那掩饰不住的妩媚风情,跟精致脸庞上的美人痕迹,还是能够让人无限想象,恐怕年轻时候的太后,必定是一个一等一的大美人。
并非是元宏的生母,但却曾在元宏的生母去世后,有过一段照顾元宏的时日,也正是因为这份抚育之恩,让元宏一直记挂到如今,甚至后宫的事情,也几乎都是由着太后来决策、处置。
而元宏跟皇后冯清的亲事,也几乎是经太后冯氏一手操办的。
只是不知从何时起,有着名义母子关系的二人,之间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远、鸿沟越来越大。
“母后还让那张惠普进宫?”如今的元宏,丝毫不掩饰对张惠普的憎恶,但这对于冯氏而言,显然是毫不在乎元宏的感受。
残存着妩媚风情的眼睛望了一眼门口,几乎不用猜,冯氏都知道,此刻张惠普必然是被王相和拦在了外面不让进来。
微微叹口气,嘴角含着微笑,淡淡道:“留着吧,惠普佛法高深、通透,母后听着也舒心。你平日里看见了,不喜……就当是母后养在宫里的一条狗罢了。”
“高菩萨出自瑶光寺,难道他的佛理不如张惠普?”元宏深吸一口气,总觉得冯氏说权当是她养的一条狗,是意有所指。
“各有千秋,难道皇上还供养不起一条狗了?”冯氏淡淡的说道。
“若母后执意如此,儿臣自然是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是……。”元宏微微的顿了下,待冯氏的目光看向他时,才接着缓缓道:“刚刚太子跟朕说,丹凤城如今又出现了不少六根不净、违背戒律寺规的僧人。儿臣是怕这张惠普因为太后的赏识……会变的……。”
“皇上此话是信不过母后吗?还是觉得母后把一个僧人留在宫里,就算是祸乱宫帏了?”冯氏嘴角的笑意变冷,不过语气依旧是显得缓和。
“儿臣不敢如是想,但终究是皇家后宫,时日一长,难免不会让人因而嚼舌根。毕竟,皇家威严当该重过……。”元宏笑意盈盈、像是没有察觉到冯氏的不悦。
“母后在宫中诵经念佛,不也是为了天下社稷?不也是为了皇上?若是因为天下人议论什么,便不去做什么,那么皇上又为何会力排众议非要出兵南唐呢?”冯氏平静的说道。
元宏笑着摇了摇头,率先把姿态软化了下来,拍着膝盖含笑道:“是儿臣鲁莽了,不该在这个时候提及这些不开心的事情。说些开心的吧,母后,今夜赏月可有什么要吩咐的?”
“不必了,本宫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皇后比你清楚。只要到时候,皇上愿意赏光,来静心湖坐坐就够了。”冯氏淡淡的说道,语气之中仿佛还隐隐带着一丝不悦。
元宏只是再次笑了笑,便不再说话,随手端起了茶杯,而后突然想起了今日送过来的桃花烈,便又放下了茶杯,问道:“母后,今日儿臣派人送过来的桃花烈,可有尝尝?”
“未曾。”冯氏冷冷道。
“王相和……。”元宏指了指旁边不远处的宫女,随即那宫女立刻低头往外走,去知会殿门口的王相和。
而与此同时,徐长亭跟霍奴儿已经赶在太阳落山前,还残存着一缕缕金黄色的光线时,赶到了天王湖边之前跟二姐约定好的地方。
一路走来,天王湖周边虽然说不上是人山人海,但人头攒头却是真的,无数辆马车停在了道路两侧,甚至还一些不打算在画舫上过夜的人家,此时已经打算登上马车回城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两人来到约定好的地方,但并未看到二姐徐温柔,也没有见到谢敬尧跟王彦章,至于他们家里租下来的画舫到底是哪一艘……徐长亭跟霍奴儿望着一望无际的湖面上,星罗棋布漂浮着的无数画舫,一时之间也陷入到了沉思当中。
不光鼻子、眼睛异于常人,就是连听力也异于常人的霍奴儿,此时耳朵动了动,不由的望向不远处光线已经昏暗的树林间。
“二姐好像在那边。”霍奴儿用眼睛给徐长亭指了指道。
而后便与徐长亭穿过人群向着略显昏暗的树林间走去,跟随着霍奴儿的脚步,不大会儿的时间,随着四周人迹越少,就连徐长亭都听到了一个显得不耐烦的熟悉声音。
“你在跟着我……信不信我把你扔进湖里去?”徐温柔怒不可遏的扭身冷脸说道。
而不远处则是谢敬尧懒散的靠在一株树身上,前方则是不胜其烦的徐温柔,以及一个跟徐长亭年纪相仿的男子。
“我……我是真的喜欢你……。” “你还说!喜欢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几?本姑娘凭什么要让你喜欢?”徐温柔气急,但神情之间又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看着眼前这个样貌还算是俊秀的男子怒道。
“所以既然有那么多人喜欢,为什么我就不能喜欢你呢?”男子睁着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神情显得极为诚恳道。
“好,那我知道你喜欢我了,你的心意我收到了。但!现在!你可以离开了吗?”徐温柔耐着性子说道,只是一双紧握着的粉拳暴露了她想揍人的愤怒。
走过来的徐长亭跟霍奴儿,在看到眼前这一幕后,也瞬间放缓了脚步,一同走到了谢敬尧跟前,踢了一脚谢敬尧的屁股,在谢敬尧回头看了他一眼后,问道:“怎么回事儿这是?”
“这还看不出来?你二姐的桃花运再次降临了。”谢敬尧吊儿郎当道。
徐长亭不满的啧了一声,不经意的问道:“这人谁啊,怎么敢拦我二姐?”
“而且竟然没有被二姐的彪悍吓跑,真是难得。”霍奴儿一旁突然说道:“看起来比冯子都有担当多了,冯子都要是看到生气暴怒的二姐,恐怕早就抱头鼠窜了。”
谢敬尧不屑一笑:“小小一个元外郎之子,岂能跟人家相提并论?”
“哟?怎么个意思?听你这话,拦住我二姐的这人来头还不小?”徐长亭既惊讶又好奇。
谢敬尧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了一眼徐长亭问道:“你就不关心关心你大姐干什么去了,怎么只是你二姐过来等你?”
徐长亭看着不远处,癞皮狗一样的男子,不论二姐走到哪儿,那人都是一脸讨好笑容、亦步亦趋的跟在徐温柔的身后。
只要徐温柔停下脚步怒视着他,甚至是举手作势要打他时,那人竟然非但是不闪不躲,甚至看那架势,好像还把自己俊俏的脸颊往前凑了凑。
这边徐长亭则是说道:“今日来天王湖赏月,加上前些时日皇上又去过我家,正好也给了那宣王一个去我家找我大姐的机会,所以我要是没猜错的话,王宣肯定是跟着过来了,对不对?”
“不错,宣王确实找了过来,如今正跟你父亲、母亲还有王肃等人在画舫上。至于眼前这人嘛……宣王元恪的弟弟寿王元羽。”谢敬尧笑着说道。
“我……。”徐长亭措手不及,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大姐跟二姐的桃花……这也太旺盛了吧!怎么老是被皇室子弟纠缠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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