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玉楼和李罗罗看着逐渐围拢而来的面粉偶人们,不禁冷汗淋漓。很快,背就抵到了墙上。
崔玉楼大脑不停转动着,想着各种解决办法却发现都行不通。如果硬拼,莫说四个,当下又没有火,即便是一个也够呛。即便有火可以烧,自己妖灵灵力消耗巨大也难撑住。如果逃走,自己倒是可以勉强用剩余灵力跑掉,可是李罗罗就没法子再带了。
李罗罗长这么大从没有一口气碰到过这么多强大又灵异的对手,手指甲都抠进了墙了,只盼着能抠出个门来就好了,可是坚硬的青砖又厚又硬,只有指尖传来阵阵刺痛。
崔玉楼将李罗罗护到身后,却实在想不出办法来。
李罗罗紧紧靠着墙,真恨不得把自己整个嵌进墙里了事。
一阵窸窣干枯枝丫被踩断的声音从脚底传来,神经紧绷的所有人全都被吸引了,纷纷看向李罗罗脚边。
几枝枯树枝丫混着一堆树叶被李罗罗踩踏,露出了一个形状极其不规则的缺口。
狗洞!
崔玉楼和李罗罗欣喜若狂。
李罗罗扒开掩在洞口的枯枝落叶赶紧钻了过去,回过头对着崔玉楼喊:“崔玉楼,快过来。”
崔玉楼把头送进洞里,却发现身子没法穿过,左挪一挪,右侧一侧,还是没有办法通过。
狗洞太小了!
李罗罗拉着崔玉楼一只胳膊,用尽力气使劲拽,还是没有办法拽过来。
这个狗洞小到恰好只能容纳李罗罗通过。
“李罗罗,快跑,别管我,去叫人拿火把来!”崔玉楼放弃钻狗洞,将身子又缩回了那边向李罗罗喊着。
李罗罗有些焦急:“什么?可是你怎么办?”
“放心,我可是一只妖,我自己能跑掉。”崔玉楼信誓旦旦保证着。
李罗罗转了转眼珠子,思量了一番,决定去找人:“好,我去找人。”说完便起身开始找路。
崔玉楼用枝丫树叶将狗洞填起来,扭回头,准备引开四个面粉偶人,尽可能不让李罗罗的去处被发现。
崔玉楼沿着墙根多跑几步,向面粉偶人打出几掌气流,试图引起他们注意,却丝毫不起作用。
四个偶人方向一致,也不管崔玉楼打在身上的气流,直直地望着墙壁。就在一瞬间,四人同时画作烟雾,轻轻地便融进墙中。
面粉偶人就是冲着李罗罗来的!
崔玉楼意识到这一点时,四团烟雾已经没了踪影。
李罗罗从狗洞进入的是一处废弃的旧宫殿,杂草丛生,光线暗弱,想要找路,十分困难。只能依稀辨认出房舍与地面。
猛然听到身后窸窣的杂草摩擦声,回头却发现四团烟雾像是穿过屏风一般穿过了青砖墙,踏在枯草叶上迅速凝结成实体人形朝着李罗罗抬眸。
李罗罗惊得目瞪口呆,看到四双黑漆漆的眼珠,毛骨悚然。
崔玉楼摸着四个面粉偶人消失的青砖墙仔细查看是否有异样,然而手指触碰到的就是冰冷的硬砖石。一拍脑门只觉得不妙。正想着怎么也才能穿过墙去救李罗罗,就听到一声尖叫。
李罗罗独身一人被四个如夜行鬼魅一般的偶人包围,几近绝望。只能死命到处乱窜。可能是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慌里慌张还没有跑两步,就被脚下乱草给缠住,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摔进了草蓬里。
杵着拐杖的白发老阿婆肢节僵硬却一把抓住了李罗罗的脚踝,想要拖住李罗罗。
冰凉的手指触感从脚踝处传来,李罗罗面对挟制,极度恐惧之中生出了一股勇气。伸过另一只脚硬生生踹掉了诡异老阿婆的手。
死命往后挪了几肘,头顶却撞上了一个硬物,抬头的一刹那,一对童男童女映入眼帘。两个孩童手拉着手,脸上挂着看似天真无邪的却十分僵硬不自然的微笑,一对黑眼珠子在脸上一抹浓红胭脂的衬托下更是骇人。
两个童子可并不像另外两个老人那样行动缓慢,相反轻巧又灵活,悄然又快速便移动到了李罗罗身后拦住了李罗罗的去路。伸出另外没有拉在一起的手向着地上的李罗罗抓去。
李罗罗在千钧一发之际往旁边一滚,躲过了童子们的攻击。却发现双腿像被重物压住一般已经动弹不得。
白发老翁扑到李罗罗腿上,死命抱住,让李罗罗动弹不得,只能任人宰割。
那对童子向着李罗罗走来。而那个被李罗罗一脚踹掉的白发阿婆也已经站起身来,一瘸一拐腿脚不利索,干脆直接举起拐杖打下来。
这下,真的要完了!
像是进行围剿行刑一般,李罗罗被四个面粉偶人围住打杀。一种绝望的情绪蓦地从心底里升腾起来。
这时,带着暖意的一阵气流袭来,将快要打着李罗罗脑袋的拐杖冲击开来。所有人都将目光摇向了有狗洞的那面墙。
与李罗罗偷摸着钻狗洞的狼狈完全不同,崔玉楼如天神般带着光晕从高耸的墙头上一跃而下,再用力击出一掌气流打向了那对摁向李罗罗脑袋的童子。
女童吃了一掌强劲的气流,向后坐去,连带着手拉手的男童也倒地。
李罗罗见形势扭转,赶紧推搡腿上的白发老翁,双脚也开始用力,试图挣开束缚。可那白发老翁却犹如长在腿上一般死命抱住就是不撒手,无论李罗罗如何手脚并用踢踹敲打。
崔玉楼三步并作两步,一掌气流打在白发老翁背上。
老翁的背上出现了一个规则的手掌印记,如同揉面师傅打在面团上的印记一样没有还原。崔玉楼这一掌出了重力,才勉强重伤了老翁,掀开盘扎在李罗罗腿上的白发老翁,一把拉起李罗罗就跑。
崔玉楼和李罗罗无意间闯进的地方是一个废弃不用的宫苑。门窗紧闭,四周惧静。
“崔玉楼,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李罗罗踩在一堆残破的木料上望着两边残垣断壁一个劲儿发怵。
崔玉楼回头发现那四个偶人暂时没有跟上了喘了口气:“大明宫太大了,废弃不用的地方很多,这里我是没来过的。”
李罗罗太累了,额上全是汗,一只手扶在台基沿上喘了口气:“我跑不动了。”
周围只回荡着二人急促的呼吸声和自己的心跳声。似乎危险并没有跟上来。
崔玉楼抹了抹头上的汗:“李罗罗,你最近得罪了谁?那些面粉偶人就是冲着你来的。”
李罗罗一屁股坐在残垣断壁下的台基沿上,只觉得脱力的很,根本没有力气再跑了:“我,没有得罪任何人呀。”
崔玉楼也脱力地坐在李罗罗旁边,皱着眉头思索:“你这脾气的确也是不会得罪人。可是那些偶人不追我,就只追着你跑。看来这回你惹的不是个简单角色,搞不好是个会法术的妖怪。他的法术精湛,做的傀儡都十分厉害。”
也许是汗水浸透衣服的缘故,再加上崔玉楼对形势不太妙的分析,李罗罗只觉得冷飕飕的:“那怎么办?”
崔玉楼没敢多歇息,从台沿上站起来:“先找到路出去再说。”
李罗罗点点头,从台阶上跳下来,尽可能快地跟上崔玉楼的脚步。
废弃的宫苑满地残木砖石,许久无人来往,哪些地方是路哪些地方是草丛根本就分不清楚。夜色里,草丛在黑暗中仿佛也隐秘地生长着,展现出茂盛蓬勃的幽暗气息来。
转来转去,二人却仍旧没有发现这处废弃宫殿的出口在哪里。反而沾了满头蛛网,衣服也被荆棘割得不成样子。
李罗罗拉着一处枝丫勾住的裙摆,扯了两下,发现没拉下来。就使劲儿继续拉扯。“嘶啦”一声丝帛断裂的声音传来,回响在残垣断壁中间。李罗罗也应声一屁股倒在了地上。
崔玉楼听到声响警惕地回身发现只是李罗罗撕烂了自己的裙摆时,才松了口气,扶起李罗罗。
李罗罗拍拍身上的灰,没想到地上实在太脏,一拍衣服引起一阵尘土飞扬,呛得二人直咳嗽。
崔玉楼一边咳嗽一边咯咯笑着,让人分不清他是呛得不行还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物:“李罗罗,你都变成一只小花猫了。”
摸摸自己脸颊,摸完手心全是泥土。再看看自己身上,衣服早已经脏得看不出花纹了,裙角也被撕了个稀巴烂。原本头上珠钗首饰沉甸甸的,现在也掉得只剩那几朵石榴花还发散着光鲜的气息了:“你看看你自己吧。”
崔玉楼也不比李罗罗好多少。本来衣襟就被火燎了个大缺口,现在在灰蓬蓬的地方窜了这么久,一身红袍也变得漆黑如碳色。也许是太高,又也许是没到地上滚过,崔玉楼的脸上倒是干干净净,柔和精致:“看来我们就和厨房里烧锅炉的差不多了。”
李罗罗拍了拍灰尘发现是弄不干净了就懒得再管:“可不是吗,我们今天还烤‘面粉偶人’了呢。”
崔玉楼笑了笑:“没想到,咱们县主大人这般境遇里也学会开玩笑了呢。”
李罗罗揉了揉刚才摔痛的屁股和手肘:“幸好甩掉那些‘面粉偶人’了,不然就麻烦了。”
李罗罗说话的尾音回荡在周围的空气里还没散去,空气里就已经混进了一些奇怪的声音——木杵击打地面砖石的声音,踩碎枯枝碎木的响动声。
崔玉楼望向李罗罗身后的目光变得冷凝。
童男童女依旧牵着手走在最前面。老阿婆杵着拐杖“坑坑坑坑”走得缓慢紧跟在后面。那个被崔玉楼打了一掌的老翁歪着腰倒着头,甚是诡异,双手甩来甩去像个被压断脊柱的人一般一步步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