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灼灼,夭夭其华。
地处长安城东南的曲江池畔尽是鲜衣怒马、云鬓珠翠。作为春游胜地,这里俨然就是一个大花圃,缤纷梦幻。
追逐热闹的贵公少年郎,盛装等待赞美的仕女丽人——纷纷攘攘缀满了池边、树下。
碧池绿水上映出的精致面庞,不粉而白的细腻肤质在桃花掩映下流溢光彩,连乱红簇拥下的宫妆花黄也逊色三分的美人面目。清秀眉眼,狭长丹凤,捎着两分轻佻醉意,秉着三分独特的少年气。
泼泼溅溅临时搭起的纱幔帷帐下,少年郎随性地坐在绣工繁复的波斯地毯上,满不在意地伸开修长四肢,任凭行来行往的姑娘偷眼观看,还一派自若与同席的美丽友人们歌笑风流。
偷眼的女孩子们三三两两聚拢来谈笑风闻:
“看见了吗?那就是名动长安的‘人面桃花’崔家二郎崔贻字玉楼。”
“他父亲崔游字伯仁,任职尚书右仆射,从二品的大官。”
“听说他英武神勇的大哥崔赢字襄侯,刚刚才授了金吾卫中郎将的官职,从四品。连武太后都忍不住想为中郎将大人说亲呢。”
一听到这里,姑娘们开始愤愤然起来:
“武家的姑娘凭什么?”
“太宗和高宗皇帝在世时,想把公主嫁进崔氏都嫁不了呢。”
“就是,崔氏向来就是高门大族,可不是有地位就成,最讲究才品家室门当户对了。我看不是卢家,就是裴家,还有哪些来着?”
“不一定哦,他们的父亲,也就是那位尚书右仆射大人,年轻时不循常规娶的就是位农家女呢,自她过世以后可就再没有续弦。”
“那可不是谁都有机会~”
“哈哈哈哈哈~”
姑娘们的嘻嘻哈哈还没尽兴,就被一声轻快欢脱的少年声打断:
“漂亮姐姐们好呀~”
一路放马小跑的淘气少年身量有成,还未完全脱去稚气的脸庞上一层细汗,满满一派热情洋溢的青葱少年气。迎着姐姐们心花怒放笑声相随,晒得有些麦色的少年在人群里寻找着什么,待看到池边最引诱人的一处存在时,一扬手拍马绝尘而去。
有不认识的小姐们带着闪亮的表情,惊喜交加地讨论着:
“那个拍马的小少年是谁呀?”
“是崔家三郎呢。”
“哦,就是崔赏呀,人人都喊的那位‘葵奴’呀~”
“崔家最小的弟弟呢,怪不得这么招人喜欢。”
席面被突然闯入的欢脱少年一番闹腾,搅得周边尽是调侃逗笑的热闹气流。
崔玉楼只得揪着贪玩吵闹的麦肤色少年往林子里踏青散步。
“二哥,怎么我才来就要走?”少年意犹未尽带着不满嘟囔着。
崔玉楼还是不肯松手,提着贪玩吵闹的弟弟迈进了林深无人处:“小三,让你找人,你去找了吗?”
小三摊着双手,叹了口气:“长安的大街小巷都探遍了,可那个穿得破破烂烂的清秀小娘子就是没有踪影。二哥,你那边怎么样嘛?”
“贵族云集的胜业坊,青楼名妓的平康坊,繁华热闹人来人往的东西二市,不管是谁家的筵席,哪家的冶游,全都看遍了••••••甚至都问遍了••••••都没有。”
“这个小娘子不会是个会隐匿的小妖怪吧,躲得连影子都没有。”
“我确认过了,她的确是个人。也许是不小心闯进来的吧。小三,你当时在卢宅外围施结界的时候,怎么不仔细一点?”
“我明明都排查过得呀~”小三一脸委屈地嘟囔着,声音也似没有底气般愈发小。
崔玉楼只能叹了口气,对自己的弟弟也是无可奈何:“那后院走廊尽头那扇废弃朽坏的角门——你也没发现?她可就是从那里翻倒出去的哟~”
“这么多天了,也没什么大动静,指不定不会泄露咱们是妖的事儿呢。”
崔玉楼坚决打断小三过于优良的侥幸:“不行,必须找到她,她看到了我的真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