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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洛棠梦跌千年赵土,邵易急援解困平阳 第三章 等待 (引子三)

龙蛰之宝盖流苏 至酉 9078 2022-11-08 04:44

  岁月静好,如大地上重新又长出的鲜花,朝开夕落,生死罔替。

  自从云中君重生为人之后,诩禅喜他心无旁骛的赤子之心,和聪慧通透的聪明大脑,便倾其所有的把毕生所学并所感,尽数传授给了云中君。

  诩禅带着云中君除了每日往瀚海洲巡视,还携他走遍人间大陆。

  四野依然处处都是荒凉。瘴气四溢,沟壑纵横。

  但他们还是遇到一些人族和龙族。

  只是人族回到了山洞居住,从刀耕火种开始,重新演化文明;而龙族则自然繁衍,浪荡山林,无人约束。

  一路之上,师徒两人风餐露宿,常常要出手救助遇到困境的人族和龙族。

  有奄奄一息的巨龙和猛兽,云中君总是不厌其烦的把他们救回结界瀚海洲。

  又历千年的修养生息。瀚海洲里有越来越多的各色龙族,还添了虎豹、貔貅、凤凰、毕方等等珍禽异兽。

  一日,云中君终于忍不住,把他一直想问的问题向诩禅提了出来:“老师,我怎样才能找到瑶?”

  这个名字一直在云中君的心中,转了不知多少个日日夜夜,就像压制不下去的火焰,烧灼得他的一颗心滚烫炽热。

  诩禅悲哀的摇了摇头:“瑶她不在这个世界。”

  云中君内心的热浪让他的声音嘶哑起来:“不,老师,不会的!瑶她一定还活着!我能感觉到她。她一定还在的。”

  诩禅静静地坐下,对云中君说:“她不在人间,如果在仙界,你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前往。”

  他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很想和你分享一个巨大的秘密。你要守住这个秘密,就一定会见到瑶。”

  云中君兴奋得两眼发亮,目光灼灼地盯着诩禅。

  诩禅对他讲述了华胥国那遥远的一切,并且告诉云中君他已经发现了时间裂隙的秘密。

  “老师找到时间裂隙了?”

  “是。”诩禅叹了一口气。“可是我们仍然回不去。”

  “为什么?”云中君问。

  “因为在那时间裂隙的尽头要最终穿越那场与混沌的战争。我们当时输掉了一切,可现在仍然没有一战之力。”

  诩禅茫然的看向远处的天空。

  他在找到时间裂隙之后高兴了好久。但亲身去过几次后就几乎重陷绝望。

  那场打不赢的战争,那场撞倒不周山、掩埋华胥国的战争,是无法逾越的。

  云中君沉默了。在后来的三百天里他没再说过一句话。

  光阴如梭,斗转星移。

  瀚海洲的龙族发展很快,日益强大。

  不足千年,龙族各脉已经有超过数万之众。加之虎豹、熊罴和各样灵禽异兽,瀚海洲每日里云腾虎啸,热闹非凡。

  云中君平时醉心于龙族和兽族的训练,常常在诩禅心情大好的时候演习给老师看。

  终于有一天,诩禅把云中君叫到身边,令他跪下说道:“我华胥国手中一直掌管着龙族的龙印,几千年从未易主。你今日如肯入我华胥国为相,我便把这龙相之印传你。”

  说着他从身上解下来一颗宝光四射的水晶大印。

  云中君以前日日见这印章,从未多问。今日方知是可以统领龙族的相印。

  他拜倒磕头。诩禅又说:‘从此,你就是龙族的龙相。负有约束结界龙族,监察人间龙族修行等诸多责任。以后龙族的兴旺便在你的肩上了。”

  说完又将五色龙令一一传个云中君,教给他如何随心顺意地驾驭巨龙。

  云中君从此更是加紧了对龙族的训练。诩禅看在眼里,偶尔叹气,却也并不多言。

  云中君很有耐心。他又用了整整五百年,在诩禅的指点和自己勤奋的操练下,龙族战团变得越发强大。

  它们可以瞬间呼出狂风万里,掀起巨浪滔天,放出大火炽烈,横扫千里平川。

  高大俊美的云中君,用法术和瀚海洲的奇珍异宝,为自己打造了流光溢彩的坚硬铠甲,和坚不可摧的金属战车。

  终于五千年前有一天,云中君单膝跪地对诩禅说:“老师,请让我再去战斗吧!我要回到不周山倒塌之前。我要救出瑶,救出其他所有人和所有的龙族、兽族。”

  诩禅摇摇头说:“再等等,我们还没有准备好。”

  “老师,”云中君坚定豪迈的语气与当年的战神蚩尤如出一辙:“我已经准备好了。请老师允我一战!”

  时间的隧道里是漆黑无垠的。没有星光和月光,也没有任何声音。

  云中君率领庞大的龙族兵团进入这个隧道的时候,在黑暗的寒冷中,仍然信心满满。

  终于在隧道的尽头,他看到了火光,亲眼目睹了那场惨烈的战争。

  他迅速驾着自己的战车,加入了战斗。

  他在空中祭出五色龙令,召唤巨大的行龙、青色的角龙、银白的蛟龙,通红的火龙,还有几千头双翼巨大的应龙,同时冲上战场。

  云中君操纵的金属战车,在战场上前突后冲。虎豹为之开路。麒麟在两侧助战。貔貅在车后掠阵。

  混沌放出穷奇之时,云中君用蛟龙巨口喷出无数水柱,浇灭穷奇的巨火。

  当无数饕餮冲向战场时,那些巨大勇猛的青龙,用他们坚硬的龙角,把饕餮的铁甲撞得粉碎。

  当沉重的梼杌被放出来的时候,应龙从天上俯冲,用巨大的龙爪将它们抓起摔碎,狠狠的踩在脚下。

  龙族倾尽全力开始战斗,一时间战局向好的方向反转。

  混沌退缩了三里。它又开始放出白色和赤红的亮光,旋转起巨大的椭圆身体,带起呼啸的狂风形成龙卷,将空中的大龙逼退。

  然后混沌施展他旋转的加速度,像一颗扁圆的巨蛋,向龙族兵团攻来。

  它的羽翼斩断金色行龙的身体,使它们断成几截,散落大地;

  它金属外壳炽热的光,将银色的蛟龙和青色的角龙,烧得体无完肤,瞬间蜷缩成一团,坠向原野;

  特别是它掀起的飓风,把空中飞翔的应龙卷进飓风的漩涡,然后残暴地撕成碎片;

  红色的火龙,也被它的灼热逼到烟火散尽,向后逃遁。

  那些凶猛的穷奇和饕餮是绝不会,给这些龙族逃跑的机会。

  它们冲上前去,撕咬肆虐,令无数火龙支离破碎。

  云中君怒发冲冠,战车四轮带着风火,猛然向混沌撞去。

  可是混沌却躲开了他,依然按照既定方针,发出巨大的橘红色光芒后,撞向不周山。

  战车上的云中君,亲历了这场最惨烈的碰撞。

  他看到了共工和后土的死亡,看到了所有人神参战者的失败。

  巨大的愤怒和悲伤,让云中君驾起他的战车,以战神蚩尤同样的毅然决然,同归于尽地撞向混沌。

  但是混沌撞击不周山的后座力,将云中君和他仅存的龙族兽族,瞬间弹回了时间隧道。

  只带着为数不过几十的龙虎豹,退回瀚海洲的云中君,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他们的战团是带着上万巨龙出发的,浩浩荡荡,斗志昂扬。现如今惨败而归。

  混沌再次立于不败之地。

  当云中君踏上瀚海洲的那一刻,他终于自他重生之后,第一次流下了眼泪。

  因为就是这样牺牲苦战,他仍然没有见到想见的瑶,仍然没有机会去救任何人,和任何一条勇敢的龙。

  云中君的锥心悔恨被百年又百年的时间慢慢抚平。

  他按照老师的指点,在瀚海洲的天空中打造了云洞结界。

  他比以前沉默了。静静的坐在云洞中,云中君用意念令自己生出皱纹,就像他的绝望,爬满了他的脸颊。

  诩禅见他如此,心疼地说:“别急,耐心的等。再等等,会有不一样的人,不一样的勇士,和不一样的道路出现。”

  他听了老师的话,所以静静的坐着,任沧海桑田的大地,慢慢的从幼稚长出新的文明。

  朝代更迭。他只是静静地坐在云洞结界中。等待着。等待着。

  诩禅也在等。

  他已经抛弃曾经的俊美容颜。因为每一次他想起羲和说的“我好想你”,他心中的刀割便会在脸上留下伤痕。

  所以他脸上的皱纹不是时间留下的,而是深情一刀刀刻上去的。

  他在千年里,收过无数弟子学生。来者不拒,悉心教导;去者不追,暗中观察。

  云梦山的峡谷两侧各有一座高峰。左边的山峰名曰龙王峰,右边的名曰剑秀峰。

  随着新朝替代旧制,不断有人中龙凤找进山谷拜诩禅为师。

  诩禅在龙王峰上教他们六韬三略和明理审势;在剑秀峰上教弟子剑术武功和修真养性;然后他在山谷中撒豆成兵,教他们兵法伐谋和排兵布阵。

  弟子们中间也会有几个让他留下印象的。

  有个虎头虎脑的少年,雄心万丈。他有超乎常人的聪明和隐忍。他兵法学得最好,胸有韬略,变思极快。他的名字好像叫白起。

  另一个双臂残疾的孩子,吃苦坚韧,博闻强识。诩禅可怜他,给他治好了他的双手并教他武功。虽然他的手臂依然很短,但双手已经不耽误使用。他的名字诩禅记得叫李牧。

  还有一个孩子叫王翦的,从少年时就沉稳持重,胸怀远大。他最让人不能忘记的是总能未雨绸缪,抢占先机。

  来来去去无数的弟子,可是诩禅始终没有等到他想等的人。

  因为那些所谓得意门生,他们的眼中看到的只有权力和武力,只有鼻子下面方圆百里的战场,和与他们有着同样血肉的“敌人”。

  诩禅没有让一个世俗弟子学生去过瀚海洲,没有教过他们结界秘术。

  在乱世之中,有时候他也会周游四野,也会捡到一些资质不错的孩子,带回剑秀峰上跟他学剑。

  学剑的弟子众多,但女孩子只有一个胖墩墩的小女娃娃。

  他叫她囡囡。囡囡不叫他老师,只叫师傅。

  囡囡是他在尸横遍野的旷野里捡到的。她第一时间拽住他的裤脚,就此再也不撒手。

  囡囡并不是太记得住那些剑术,她跟着老师形影不离的,因为她知道,老师走到哪,哪里就有好吃的。

  那些前来求学的各样弟子学生们,总是有无数五花八门的孝敬。

  有时诩禅讲着讲着课,便见那胖乎乎的小丫头,忽然张开圆润的小嘴儿,右手五指搓起,比划着往嘴里扒拉。

  这意思就是在说,该吃饭了。

  有次诩禅对她说:“囡囡啊,不能总想着吃啊。”

  囡囡说:“师傅啊,你教会了这么多人。这个那个,他们有哪一个不都是为了吃呢?”

  诩禅想,可不是嘛。他还没有遇到不是为了吃的人呢。

  还有次,诩禅和弟子们喝酒。酒到酣时,他们问老师的姓名。

  诩禅熏熏然地回答:“是华胥国的王。”话说的口齿不清,含含糊糊。

  那以后他就被讹传为姓王了。

  只有不大点的囡囡第二天悄悄问他:“师傅啊,华胥国是什么?说说呗!”

  后来囡囡会写字了。

  “囡囡啊,你在记什么?”

  “师傅我学写字啊。”

  “我讲课的时候你不要乱记。”

  “师傅我没有乱记呀。”

  “交出来。”

  “不给,不给,就不给!”

  囡囡每堂课,比最好的学生记笔记还认真。但她只记下那些字。诩禅相信她完全没有听懂自己在讲什么。

  事实上,囡囡根本没空去琢磨老师讲什么。因为好多的师兄师弟都愿意用银子和好吃的东西,换她记下来的字。

  “你这卷竹简上,为什么给我起个名字叫鬼谷子?”

  “师傅啊,这里是山谷啊,所以你叫谷子。”囡囡理直气壮。

  “那为什么我叫鬼?”

  “人老成精,精老成鬼嘛!”

  “好难听。把这个名字改掉!”

  “师傅啊,已经都说出去了。谁都知道了。”

  “那我今天晚上不吃你做的饭了。”

  “可不能啊师傅!三套书换的这只大烧鸡。你要是不吃,我可怎么办啊?”

  诩禅打坐的时候只有囡囡敢靠近他。

  “师傅啊,你又坐在那里想东想西了。跟你说了多少次,想多了会老的。”

  “你师傅我已经老成这样子了,还要怎么老?”

  “哎呀,总是会一天一天更老的。师傅你别想那么多了。我看,是你的徒弟都不行。”

  “哪个不行?”

  “除了我云哥哥,我看哪个都不行。光吃不干活。”囡囡信誓旦旦:“等我将来给你收个徒弟。你想的事全办到!”

  “我怎么觉得光吃不干活的是你呀!”

  “师傅啊,我做饭了呀!要不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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